鑒古知今。
在這個紛亂的庚子之春。中國保險業歷史上,第四起保險公司被接管案帷幕落下——中國銀保監會依法結束對安邦集團的接管。
接管兩年,安邦這一行業發展史上最大的風險主體,在接管組行之有效的接管處置下,成功交出令人各方滿意的答卷:
一為“穩”。截止2020年1月,接管前安邦集團發行的1.5萬億元中短存續期理財保險已全部兌付,且未發生一起逾期和違約事件。
二為“定”。從安邦集團拆分新設的大家保險集團,目前已基本具備正常經營能力,安邦集團和安邦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則將依法予以清算注銷。
三為“新”。大家保險集團保障期限為5年及5年以上的壽險產品規模占比提升至75%以上,較原安邦人壽以中短期產品為主的負債結構明顯改善,銀保期繳長期型業務也從零起步,2019年實現保費收入55.7億元。
揮別過往,業內外都在期待全新的大家。關于未來,“保持民營性質、堅定回歸保障以及健養、創新、不動產三大板塊賦能。”大家描摹的圖景值得期待。
在歷史的輪回中,前事之師雖不可教條,但鏡鑒之義卻不應不知。
那些被接管的保險公司
一家保險公司被監管機構接管,某種程度上一定是因其存在重大風險。在我國保險業發展史上,安邦之前,被接管之案例已有三次,分別為:永安財產保險、新華人壽和中華聯合財險。
在法治社會,任何事件都可從法律的維度追溯源頭,保險公司被接管自然也有明確的法律規制。
《保險法》第144條明確,兩種情況下保險監督管理機構可對保險公司進行接管。
一是公司償付能力不足之時(償付能力,即衡量保險公司償還債務的能力,如果所有保單都出險了,保險公司能賠付多少比例,大于100%就是能全部賠付,低于100%相當于資不抵債,不夠賠了);
二是公司違法經營或經營不善,可能危及償付能力之時。
永安財產保險資本金作假
1997年12月1日原保險監管機構中國人民銀行發布公告:鑒于永安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永安財產保險”)存在嚴重違法、違規等問題,從1997年12月1日至1998年5月31日對永安財產保險實行為期半年的接管。
從而永安財產保險也就成為了我國保險業復業18年來首例被接管的保險公司。
彼時,公開的被接管原因有二:一是違規跨區經營,超出規定區域開展業務;二是資本金作假,股東實際出資低于規定出資。
我國《保險法》第72條規定:設立保險公司,注冊資本的最低限額為人民幣2億元。保險公司注冊資本最低限額必須為實繳貨幣資本。
但據陜西省有關部門調查,永安財產保險的登記注冊資本為6.8億元,實際到位不足1億元。
鑒于注冊資本不到位將危及償付能力,為保護投保人利益、確保公司正常經營,中國人民銀行對永安財產保險進行接管。
而在違法行為之外,永安財產保險還存在違規行為——異地展業。
1996年7月25日,中國人民銀行公布的《保險管理暫行規定》第17條規定:“未設分支機構的保險公司只能在該公司注冊地開展業務,其他保險機構只能在中國人民銀行批準的區域內開展業務。”永安財產保險跨區經營涉嫌嚴重擾亂保險市場秩序。
保險公司被金融監管機構接管后,一般會出現兩種結果:一是接管期滿,被接管的保險公司恢復了正常經營能力,金融監管機構可以決定終止接管;
二是接管機構認為被接管的保險公司的財產已不足清償所負債務,經金融監管機構批準,依法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請宣告破產。
而永安財產保險被接管后,進行了資本金重組,加強了內控建設,理順了各種關系,業務有所發展。
1998年9月1日,中國人民銀行結束了對其之接管。
成立僅2年,便先后經歷成立、接管、延長接管和重組,一度震驚國內保險業。
同年11月——永安財產保險接管案結束后的兩個月,國務院成立了原中國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依法律法規統一監督管理全國的保險市場。
時至今日,永安財產保險的發展亦難言順利,股東內斗等公司治理問題遲遲未得以真正化解。
新華人壽掌門人挪用公司資金
2006年初,原保監會發現新華人壽2005年度的償付能力充足率僅為61%。
隨后據原保監會調查稱,新華人壽董事長關國亮挪用巨額公司資金,在任8年期間累計挪用公司資金130多億元,這些資金,或被拆借給利益伙伴入股并控制新華人壽,或用于大規模違規投資,至案發時仍有27億元未能歸還。
最終,經法院審理認定,指控其挪用的三筆資金中有兩筆證據不足,最終認定挪用金額為2億元,這筆資金被轉至其弟經營的黑龍江貫通投資有限公司。
基于此,原保監會依《保險法》規定,于2007年5月首次動用保險保障基金接管新華人壽,先后收購了隆鑫集團有限公司、海南格林島投資有限公司等所持的新華人壽股權,接手價格為5.99元/股,共占新華人壽股權的38.815%,位居第一大股東。
2009年11月,保險保障基金將股權整體轉讓給中央匯金公司(接手價5.99元/股,出售價8.7元/股,盈利12.5億元),完成了新華人壽風險處置任務。
接管結束后,新華人壽于2011年在香港聯合交易所和上海證券交易所同步上市,成為了國內第四家上市的保險公司,也是國內首家“A股+H股”同步上市的保險公司。
中華聯合財險巨額虧損
與新華人壽有所不同,中華聯合財險被接管的主要原因是公司巨額虧損和償付能力不足。
2007年,作風激進,擴張過度的中華聯合財險虧損超過64億元,資不抵債。
為解決償付能力不足及資金缺口問題,中華聯合財險走上了漫長的引資之路。盡管先后有法國安盛、安盟,德國安聯以及來自英國的皇家太陽聯合等多家外資企業參與競標,但最終均無疾而終。
2009年3月,在股權重組無果的情況下,保監會臨危受命,派出內控工作組入駐中華聯合財險總部,參與中華聯合財險的各項重大事務。
2009年5月,中華聯合財險第一大股東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將其持有的61%股權正式交給保監會托管,由保監會代行相應的股東權利。
2011年12月,保監會宣布,保險保障基金公司正式介入,控股中華聯合財險約8.6億股,持股比例為57.43%。
當時,屬于財險的保障基金只有近70億元,而中華聯合財險的注資至少需要60億元。
2012年3月,保險保障基金還是出手了,注資金額“恰好”是60億元。此時中華聯合財險的注冊資本由此前的15億變為75億元,保險保障基金的持股比例也由此前的57.43%變為91.49%,而第二大股東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投資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權僅有2%。
2012年12月,東方資產管理公司以債轉股方式注資78.1億,控股51%成為第一大股東,保險保障基金位居第二,持股比例為44.82%,這一股權比例一直延續到2016年。
2016年2月,遼寧成大、中國中車和富邦人壽以總價格144.05億元受讓保險保障基金持有的中華聯合財險60億股股份,三家各自競得30億股、20億股、10億股,分別以19.60%、13.06%、6.53%的持股比例成為中華聯合財險第二、第三以及第四大股東。
保險保障基金的持股比例降至5.6335%,退居股東第五位。
根據中華保險發布的2017年三季度償付能力報告:公司凈利潤為2.24億元,前三季度累計凈利潤10.09億元;核心償付能力充足率206.46%,綜合償付能力充足率285.23%,在保監會最近一期的風險綜合評級中獲得A類。
在經歷波折后,中華保險也進入了穩定發展期。
2018年1月,中華保險發出公告稱,保險保障基金將所持有的中華聯合財險5.6335%股權轉讓給富邦人壽,轉讓后,富邦人壽持股比例上升至12.1652%。
就此,保險保障基金“功成身退”,完全退出中華保險。
在此之后,中華聯合財險的發展之路亦有諸多波折,2019年一度因巨額踩雷“P2P”震驚業內外。
根據中華保險2019年四季度償付能力報告:公司去年凈利潤為5.64億元,同比減少50%;核心償付能力充足率187.32%,綜合償付能力充足率263.23%,在保監會最近一期的風險綜合評級中獲得B類。
嚴監管下的高質量發展
上述案例一再佐證監管對于保險公司嚴監管的決絕,一旦發現其經營不善,或是償付能力不足,便會出臺系列政策讓其整頓,乃至接管化解保險企業風險。
同時,被接管保險公司的目標也相對一致,都需要通過股權重組重塑公司治理,并推動公司平穩過渡實現正常經營。
因此,在安邦集團接管事件中,工作組的風險化解方案重心便放在了遴選優質股東,實現股權重組上。
目前,從安邦集團中拆分新設的大家保險集團,是由中國保險保障基金有限責任公司、中國石油化工集團有限公司、上海汽車工業(集團)總公司于2019年6月共同出資設立的,注冊資本203.6億元。
據披露,大家保險集團目前正積極推進“引戰”工作,且已基本鎖定社會投資人,將在交易協議簽署后,報送銀保監會審批。
從保險行業整體發展來看,隨著《關于推動銀行業和保險業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的發布,保險業將迎來從量的追求到質的提升的五年。
原“國十條”的目標是,到2020年,力求從保險大國變為保險強國,保險深度達到5%,保險密度達到3500元/人。
根據2019年的保費測算,今年保險深度4.9%、密度3100元左右,到2020年基本可實現這一目標。
在此之后,中國保險業的發展重心勢必將從量的增長到質的追求上來,服務民生、服務社會是為高質量發展目標。
保契銳評
在這個只有嶄新起點而沒有終途的行業發展螺旋中,在行業風云潮汐變換的全新時代,新生的大家保險前路或許依然坎坷,從目前看,未來的大家至少要回答好如下三個問題:
一是人才。從“投資公司”到“保險公司”的轉型,破局的關鍵在于人才。目前來看,大家保險廣納行業精英,已聚起了正常經營一家保險集團所必須的人才隊伍。但從人力資源管理的角度看,人的磨合與長遠的、具備合理層次感的梯隊搭建,亦需更精準的應對舉措。
二是戰略。在行業競爭格局初定,彎道超車機會愈發稀少的時代語境下,大家的戰略定位以及戰略執行的長久性,無疑是其更為長久的挑戰之一。
三是股東。新進股東對行業及公司的認知、戰略投資的真正意義以及主業協同的平衡性,亦為大家之挑戰。
但,所有的挑戰都需時間來化解,都需平穩的管理團隊來執行,據媒體報道,接管組將大概率留任。
扶上馬送一程!這應是新生大家可真正屹立于行業前列的最大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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