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商銀行之外,“明天系”被接管的9家金融機構,在兩年的接管期結束之后,陸續迎來終局。
這是一個延宕多年的終局。“明天系”明針暗線穿插起的所謂“金融帝國”,一片狼藉,一地雞毛,僅僅是物理上的“拆彈”,就消耗了太多的時間和成本。
經濟學有句名言,不要浪費每一個經濟危機。對于“明天系”,我們也應該本著這樣一個態度,不要浪費每一個“問題企業”。
01
9家被接管的金融機構,險企居四,“半壁江山”。
易安財險破產重整,與其命運相仿的還有新華信托。天安財險則掛牌轉讓保險資產,待價而沽。另一家信托公司新時代信托發布了投資者清償方案,以資抵債。
有命運多舛的,也有柳暗花明的。
新時代證券幾經曲折,最后被央企中國誠通集團控股,改名誠通證券,“躍入龍門”。國盛證券和國盛期貨則重歸江西國資,成為當地屈指可數的金融牌照。
而最受關注的還是華夏人壽和天安人壽。雖然處置方案尚未塵埃落定,但通過銀保監會密集發布的6份董監高任命批復,接管方也是呼之欲出。
華夏人壽的新任總經理來自中國人壽,天安人壽的新任總經理來自新華保險。華夏人壽其他被任命的董監高,均來自中國人壽,可以推測,中國人壽接盤的概率很大。
壽險公司比財險公司的風險更高,概因其覆蓋人群更廣,規模更大。華夏人壽一度躋身大型險企,世界500強。在事發之前,這兩家公司負債風格激進,投資風格搶眼但屢屢踩雷,因此,撥亂反正,重建公司治理結構,并非易事。
兩年來,“明天系”的風險處置如履薄冰,資產利益方眾多,權利義務關系復雜,牽一發動全身,處置難度極大。時至今日,塵埃幾近落定,也使得我們有暇復盤和反思,付出有多大,學到就該有多少。
02
在經濟增長從高速度到高質量的轉型期間,中國經濟的方方面面都會承受壓力,而此時金融風險外溢成為社會風險,則是我們必須嚴防死守的“灰犀牛”。
防范和化解系統性金融風險,一直是近年來監管的重中之重。“明天系”之前是偶然,“明天系”之后是未然,偶然不能杜絕,但防患于未然則是應做盡做。
2017年之后,一直云遮霧罩的“明天系”資本挪移術,逐漸大白于天下,通過在旗下各金融牌照公司之間倒騰,通過保險、信托融資,或者通過銀行購買上述產品,最終轉化為大股東占款,將涉眾資金久借不還,占為己有。
不算大冤種包商銀行,“明天系”9家金融機構都被接管,原因就在于他們之間盤根錯節,關聯交易嚴重,沒法做到有效切割。包商銀行在付出不菲代價后破產重整,由蒙商銀行和徽商銀行承接。這9家金融機構在兩年之后也殊途同歸,破產的破產,接盤的接盤,沒有一個能夠自救。
一家“明天系”可以徐而圖之,幾家村鎮銀行我們可以先行墊付,因為他們是局部風險,整體資產99%是安全的,于是可以從容不迫。只要防范住了系統性金融風險,就不會按下葫蘆浮起瓢。
03
“明天系”就此湮沒在歷史長河之中。
歷史是由正反兩個方面的經驗相互纏繞而成,螺旋上升也好,辯證唯物也好,都揭示了這種復雜性。作為負面典型的“明天系”,以其瞠目結舌的“非法”和“胡來”,以及外溢蔓延的巨大的金融風險,不僅為監管,也為市場提供了一份負面清單。從此,人們對大股東掏空和內部人控制的危害更加清楚,對公司治理的重要性更加篤定,對金融創新中的泥沙俱下更加審慎。
最難做的事情就是風險預判。法律也好,監管也好,沒法一步到位,沒有上帝視角,做到亡羊補牢已屬不易。這提供了部分彈性,也預留了風險,世界就是如此,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從“安邦系”到“明天系”,讓我們看到資產驅動負債模式的崩潰和股權穿透監管的急迫,這些年監管趨嚴從重,哪怕矯枉必須過正,也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更遠的還有P2P,更近的則是村鎮銀行,其風險爆發,都是包括監管在內所有人不曾預料到的。我們只能說,資本市場和金融市場是個修羅場,人性主導著交易。P2P的初衷是普惠,村鎮銀行的初衷則下沉,都是為了增加金融供給,但最后的走向,確實并非政策初定者所能預判的。也正是因為前瞻監管知易行難,也凸顯了一旦監管預判得當,是多么的可貴。比如對互聯網存款的叫停,在某種程度上,避免了村鎮銀行風險的全國化。
“明天系”歸于塵土。中國金融市場還將繼續向前,我們還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還會有新的“明天系”于人性幽微之處冒出,但我們的金融心智,也會越來越強大。
“后人哀之而不鑒之。”這是杜牧的名言,也是歷史對我們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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