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了小半年,又是立軍令狀保交樓,又是杯水車薪兌付自融的理財計劃,又是許老板變賣個人財產,似乎恒大終究大勢已去。
12月3日,恒大宣布,無法履行境外的2.6億美元債。當晚,廣東省政府約談許家印,并向恒大派出工作組,原話是這么說的:“督促推進企業風險處置工作,督促切實加強內控管理,維護正常經營。”
不旋踵,央行、銀保監會和證監會先后表態,支持派出工作組這一決定,給恒大定性為“自身經營不善、盲目擴張”,并強調是個案。
恒大的“明斯基時刻”終于正式到來。
工作組
大風起于青萍之末。
2020年11月8日,恒大宣布終止與深深房的重組計劃,九曲十八彎的回歸A股計劃失敗。1300億元的戰略投資者大多同意不要求恒大回購股權,或債轉股,或明股實債,這里面就有蘇寧張近東的200億元。與許老板喝了交杯酒的張近東,不得不喝下這杯“苦酒”,半年后他將蘇寧易購賣給了阿里,退守一隅。
不過彼時,人們以為恒大終究還是長袖善舞,平安著陸。其實這是恒大風險開始外溢的信號。
8個月后,廣發銀行因為區區1.32億元,將恒大地產無錫分公司告上法庭,要求凍結資產。雖然雙方后來和解,但恒大不差錢的“皇帝新衣”,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撕了下來。
自此,壞消息像雪片一樣飛來,信任危機彌漫,墻倒眾人推。在苦苦支撐了5個多月之后,恒大迎來了工作組。
廣東省政府派來工作組,跟救市一點關系都沒有。工作組不是請客吃飯,大概率像海南省政府向海航派出工作組一樣,主導日后公司的走向。
工作組來,既是來揭蓋子的,也是來化風險的。許老板原有高管團隊和派系人馬雖不至于立刻靠邊站,卻更多扮演“看守內閣”的角色,輔助工作組。聽著冷酷,但誰讓恒大自己一年多來還是束手無策呢?
恒大有著近2萬億的負債,但恒大也有著極為豐富的土地資產儲備,這個救不了恒大的命,但能將風險控制在最小程度。此前,許老板堅決不賤賣土地資產,這也好懂,這個時候賣,時與勢都不在恒大這邊,賣就是白菜價,賣了恒大就再無翻身的可能。
可是,工作組不會這般考慮,它的首要任務是化解風險,不使風險在全社會傳導爆發,賣土地資產是選項之一。因此,未來恒大即使存在,也不會是原來的模樣。
保 ?險
作為中國的龍頭房企,恒大跌倒,雖然銀行最為緊張,但在保險業也是巨石投湖,掀起陣陣波瀾。
首先,大而不能倒再次被證明是一廂情愿,風險無處不在。這種市場經濟公開課和市場風險的投資者教育,經恒大一事,恐怕深入人心。既然多大都能倒,風險和定價都要重估,資本市場和資產市場都面臨著或大或小的變化。這也給了人們重新認識保險的機會,風險要進行對沖,離不開保險的保障。
其次,保險自己的投資邏輯也面臨著重寫。在過去20多年,地產和城投一起構成了大資管的核心。無論是銀行理財,還是信托通道,抑或是保險投資,都依賴于這樣的底層資產。如今,整個房地產市場去杠桿和破剛兌,對地產的投資,不再是穩賺不賠的生意,相反變為了燙手的山芋。
險企對地產的投資,分為三個層次:
○ 直接做房企的“二房東”,這個在某龍頭險企身上非常顯眼,也在今年為其帶來了麻煩,房企爆雷,自己的歸母凈利潤也隨即大降,要做減值和壞賬準備。
○ 在股市投資地產股,隨著今年地產股跌跌不休,險企的這部分投資紛紛變成了包袱。
○ 險資作為長錢,經以前五花八門的通道,成為房企融資的來源之一。
俱往矣。恒大以及恒大所代表的地產江湖,那一套熟悉的打法再也不能適應新時代。保險與地產的“聯姻”也面臨著劇烈的調整,前者要盡快建立起新的資產池,調減地產的權重,先排查隱患,再徐圖未來。
樓 ?市
工作組的到來,帶著政府的信用背書而來,至少在兩點上能夠突破現狀,而這是許老板所不具備的。
一是保交樓和打通資金循環上有所優勢。當然銀保監會的表態帶著干貨,“現階段,要根據各地不同的情況,重點滿足首套房、改善型住房按揭需求,合理發放房地產開發貸款、并購貸款”。這當然是面向整個樓市的,但恒大過去半年來交樓不暢的局面也會緩解,政府的出面,會促使金融系統對恒大“更友好”。
二是為恒大土地資產找到對手盤。許老板不舍得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難覓買家,現金為王,民企難以接盤,國資也不敢貿然出手,觀望為先。有了政府信用居間協調,交易至少會流動起來,而非瀝青化。
還是那句話,這不是救恒大。如果恒大安然無恙,如果許老板毫發無損,那么房住不炒的調控就再次屈服于地產對經濟的綁架,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調控預期或許要大打折扣。而恒大,因為逆勢擴張,頂著房住不炒而一再加杠桿,都是房企們的慘痛教訓。
恒大發展到今天的境地,并非一朝一夕遇上暴風雨,在四五年時間里,應該有很多選擇,在最好的年景,恒大的賬上有數千億現金類資產,但還是選擇了僥幸。
從這個意義上,哪怕是要救市,是否會降臨在恒大身上?恒大下一步的結局,或許是這一輪樓市出清的階段性句號。其他或違約、或爆雷、或風險敞口急劇擴大的房企,幻想著喘口氣。
房住不炒,是刀刃向內,是要見血的。從此,高負債、高杠桿和高周轉的房地產市場將一去不復返。而留給恒大和許老板的,是掛在成都武侯祠上的那句明聯:“不審視即寬嚴皆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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