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月前,輕松互助和水滴互助相繼自行關閉,只剩下螞蟻的相互寶還在堅持。
大廈將傾。當人們幾乎把整個行業遺忘的時候,北京朝陽法院的一紙司法建議,讓網絡互助再次回到人們的視線之中。
依然是剪不斷、理還亂的合規爭議。
“司法建議”
朝陽法院日前向監管部門發出司法建議,指出網絡互助和商業保險界限,切實維護消費者合法權益。
根據法院介紹,兩位消費者加入互助計劃,患病后卻沒有拿到互助金。平臺給出的理由是他們未履行健康告知義務,但消費者認為平臺沒有強制消費者閱讀相關協議。
健康告知是保險訴訟的重災區。一方面是銷售誤導的緣故,另一方面是信息不對稱,所以屢見不鮮。輿論通常是向著個體的,這個不難理解,面對組織化程度更高的險企,處于困厄之中的個人,更加弱勢。網絡互助平臺亦是如此,沒有保險的“命”,卻得了保險的“病”。
朝陽法院更是對近三年消費者起訴網絡互助平臺的案件進行調研,發現均是平臺以不符合互助金支付條件為由拒絕。法院認為,網絡互助產品在設計、宣傳時存在模糊與保險產品的界限、使用保險術語的問題,合同條款中的加入條件、繳費方式、賠付條件等均比照人身保險合同條款的用語及合同樣本,容易讓消費者誤以為其購買的是商業保險。
因此,法院建議監管部門出臺部門規章,厘清網絡互助產品的法律屬性。建議禁止網絡互助產品在展業宣傳、合同文本中使用易與保險術語混淆的詞句。
這下好了!本來銀保監會對網絡互助就不怎么待見,只是拿捏了許久,靴子遲遲沒有落地。來自人民法院的“助攻”,說不定會幫監管部門早下決心。
失落已久
網絡互助曾經春風得意。
網絡互助既是螞蟻的又一金融爆款產品,也是彼時輕松和水滴主業的重要一環,XX籌、互助平臺和保險商城構成后者的商業閉環,三位一體。XX籌、互助平臺完成了獲客前的保險風險教育,同時給各自的保險業務導流,環環相扣。
但網絡互助自身商業模式尚未跑通,政府監管已經拍馬趕到,進退失據。之于前者,逆選擇和道德風險如影隨形,人均分攤金額注定不斷抬升,風險用戶驅逐健康用戶,劣幣驅逐良幣,是個典型的檸檬市場。
之于后者,煢煢獨立的相互寶,會員一度上億,這種涉眾風險很容易演變成系統性金融風險,在當前的強監管風格下,非持牌的網絡互助是不招待見的。
盡管網絡互助日漸式微,但它掀起的“低價”浪潮,一直影響到今天。就像陳勝吳廣泯然眾人矣,但劉邦項羽卻異軍突起。
這其中,惠民保是繞不開的話題。其崛起和困局,跟網絡互助不無相似之處。幾十塊錢就能保大病,還是相當劃算的。但這個劃算對應的是險企的精算。
比如,惠民保中的網紅產品“滬惠保”,生效4個月,累計賠付2.2億元,受理報案量超過4萬件,不用說,賠付壓力山大。
過于親民的低價保險產品對老百姓當然是好事,不要錢才更好呢,但40多年的市場經濟常識告訴我們,一個巴掌拍不響,價格是供求關系的反應。
對于低價保險,這種擔憂揮之不去,低價上線,賠穿下線。熱鬧歸熱鬧,如何持久運營才是關鍵。
替代彈性
低價保險或類保險產品的盛行,在一定程度上是和市場需求相呼應的。
網絡互助,具有商業保險的特征,但處于無主管、無監管、無標準和無規范的裸奔狀態。
存在即合理。任何自我生長的事物,總是其來有自。網絡互助這種前保險產品的崛起,是保障需求和保險供給之間的結構性矛盾遲遲得不到解決的結果。眾多中低收入群體不滿足于醫保對大病的有限支撐,也負擔不起高額保費以購買商業保險,于是低價保險成為最大公約數,這里面既包括不是保險的網絡互助,也包括了惠民保和百萬醫療險。它們的特點,就是低保費和高保額,以及低投保門檻,將下沉市場、或長尾人群、或五環外流量激活。
事實上,低價保險產品是剛需,這一點險企記在心頭,監管也看在眼里。2020年以來,惠民保大行其道,聲勢逐漸壓過網絡互助,成為低價保險產品的重要供給。無論是作為標桿產品的滬惠保,還是北京的第二款惠民保產品、受到政府強力背書的北京普惠健康保,都引發了持續的購買熱潮。
有時候,供給自動創造需求。
相比惠民保的風光,網絡互助則愈發黯然,前者對后者的替代彈性頗高。
相互寶用戶人數持續下降,但還留存著幾千萬的流量,雖然分攤費用從塊兒八毛漲到了十幾塊,但還是低價中的低價。只是時間和勢頭不在它的一邊了。監管盡管沒表態,但大家對網絡互助的預期已經跌到地板上。隨著環境日益逼仄,賠付糾紛會越來越多,而這反過來也會影響人們對于網絡互助的信心,無論是江湖,還是廟堂。
最后,歸于一句話:讓慈善的歸慈善,讓保險的歸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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