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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遼09民終504號 公路旅客運輸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阜新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9-04-22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阜新市經濟技術開發區。
負責人，周皓，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黃X，遼寧紫劍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馬XX，男，漢族，個體工商戶，戶籍所在地彰武縣，現住彰武縣。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陳XX，女，漢族，個體工商戶，戶籍所在地彰武縣，現住彰武縣。
二被上訴人委托訴訟代理人：王XX，遼寧三邦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遼寧XX（阜新）客運有限公司,住所地阜新市細河區。
法定代表人：高XX，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X，男，該公司職工。
上訴人因與被上訴人遼寧XX（阜新）客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虎躍客運公司）、馬XX、陳XX公路旅客運輸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彰武縣人民法院（2018）遼0922民初217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3月7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彰武縣人民法院（2018）遼0922民初2175號民事判決，依法改判按照農村戶籍標準賠償馬XX殘疾賠償金，駁回馬XX要求賠償精神撫慰金的訴訟請求；2.該起事故存在兩輛無責車，一審判決沒有扣除無責賠償款24000元是錯誤的，此款應予扣除；3.一、二審訴訟費由被上訴人承擔。事實和理由：2018年1月4日，馬XX、陳XX乘坐王世權駕駛的大型普通客車，由于操作不當，致使車輛駛入道路左側路下與已經發生事故停放的轎車刮撞，后失控駛入道路左側路下與對向駛來的貨車相撞，致使車輛失控駛入道路左側，又與樹相撞，造成馬XX、陳XX受傷，交警認定王世權負事故的全部責任。一審法院在沒有查清事實的情況，判決上訴人按照城鎮居民標準賠償傷殘賠償金是錯誤的。二、某保險公司與投保人簽訂的保險合同明確約定精神撫慰金不屬于保險責任范圍內，判決時應予扣除。三、該起事故中存在兩輛無責車，即×××號奇瑞牌小型轎車和×××號”中集”重型箱式貨車，一審法院沒有扣除無責賠償款24000元是錯誤的。
虎躍客運公司辯稱，×××號肇事車輛在人民財產保險公司投保的是道路客運承運人責任險，每人每座500000元，在保險賠償范圍內應該由保險公司賠償。另外肇事車輛雖然是我公司的車輛，但實際的經營人是姜建中，車輛由姜建中承包，我們雙方在承包合同中約定，發生事故后，保險公司的免賠部分的責任由姜建中承擔，我公司不承擔賠償責任。
馬XX、陳XX辯稱，一審時我方已經提供證據證實被上訴人居住地為城鎮，收入來源于城鎮，按照城鎮標準計算傷殘賠償金符合法律規定。2.本案投保人作為承運人沒有將被上訴人安全送達目的地，已經構成運輸合同的違約，并給當事人造成精神損失，該項損失為直接損失，上訴人應當予以賠償。3.本案是旅客運輸合同糾紛，被上訴人作為乘客，在乘車的過程中受傷，保險人支付保險金的條件已經成立，所以上訴人主張無責賠付款無法律依據，同時只有在交通事故案件才涉及無責賠付，所以本案不適用無責賠付。被上訴人乘坐的車中還有其他人員受傷，上訴人主張的無責賠付應當是由全體的車上人員來按照比例獲得賠付，故此上訴人主張在本中將無責賠償款24000元全部從本案的賠償款中扣除違反法律規定，本案中無法實現。請求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馬XX、陳XX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要求某保險公司、虎躍客運公司賠償各項損失共計203358.09元。2.訴訟費用由人民財產保險公司、虎躍客運公司承擔。第二次開庭時，馬XX、陳XX對其第一項訴訟請求進行了變更，變更后的訴求為，要求賠償馬XX各項經濟損失198337.2元，賠償陳XX各項經濟損失3707.95元，合計202045.15元。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馬XX與陳XX系夫妻關系，2018年1月14日，二人乘坐虎躍客運公司所有的×××號大型普通客車，沿G101線由東向西行駛至735公里500米急彎路處時，由于駕駛員王世權操作不當，忽視安全，超速行駛，致使車輛駛入道路左側路下，與已經發生事故停放的×××號奇瑞牌小型轎車相刮撞，其后×××號大型普通客失控駛入道路左側又與對向駛來的×××號”中集”重型箱式貨車相撞。致使×××號大型客車失控駛入道路左側路下又與路樹相撞，造成車上乘坐的馬XX、陳XX受傷。此次事故經彰武縣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隊彰公交認字【2018】第031號事故認定書認定，王世權負全部責任。馬XX受傷后先入住彰武縣、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共入院治療19天，產生醫藥費用61959.06元。陳XX受傷后入住彰武縣治療2天，產生醫療費用2553.19元。經彰武縣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隊委托，彰武縣人民醫院司法鑒定所對馬XX的傷殘等級進行了鑒定，鑒定結果為馬XX構成十級傷殘，產生鑒定費用1000元。馬XX與陳XX均系個體工商戶，分別在彰武縣哈爾套鎮經營一家副食品商店和農資商店。另外，馬XX的女兒馬梓琪今年17周歲，現就讀于彰武縣高級中學。馬XX母親劉玉珍育有三名子女，現已無勞動能力且無收入來源。虎躍客運公司對肇事車輛在某保險公司投保了道路客運承運人責任險，每人每座500000元，每次事故絕對免賠300元，事故發生在保險期間內。
一審法院認為，馬XX、陳XX購買車票乘坐由王世權駕駛的隸屬于虎躍客運公司的×××號大型普通客車，雙方形成了公路旅客運輸合同關系。按照法律規定，虎躍客運公司和王世權負有將馬XX、陳XX安全運抵目的地的義務，因承運人在運輸過程中致馬XX、陳XX受傷住院治療，應承擔馬XX、陳XX的損害賠償責任。因王世權駕駛的×××號大型普通客車在某保險公司投保了道路客運承運人責任險，此起事故發生在保險期限內，某保險公司應在保險限額內向馬XX、陳XX支付醫療費、護理費、住院伙食補助費、誤工費、殘疾賠償金、被撫養人生活費、交通費、財產損失及精神損害撫慰金。另外，馬XX、陳XX均系個體工商戶，且長期居住在彰武縣，故對誤工費標準應按遼寧省批發和零售行業收入標準計算，對于殘疾賠償金標準應按城鎮居民標準計算。因該起事故造成馬XX十級傷殘，某保險公司應賠償馬XX精神撫慰金。盡管馬XX戶籍地在農村，但經常居住地為彰武鎮。且根據馬XX提交的租房證明及村委會關于馬XX、陳XX未取得承包土地的證明，可以證明其主要收入來源于自己的個體工商戶經營行為，故馬XX主張的殘疾賠償金應按城鎮標準計算。對于某保險公司主張的要求肇事車輛的駕駛人應具有從業資格，否則不予賠償，經審查，王世權持有經營性道路旅客運輸從業資格，故對該項主張不予支持。對于人民財產保險公司要求的兩輛無責車輛承擔責任的訴求，鑒于在該起事故中，王世權所駕駛的車輛被認定為全責，故一審法院對該項訴求未支持。
綜上,一審法院對馬XX、陳XX要求虎躍客運公司和某保險公司賠償各項經濟損失的合理部分予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二十二條、第二百九十三條、第三百零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六條、第十六條、第四十八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十八條、第三十條之規定，一審法院判決：一、某保險公司在道路客路承運人責任險限額內向馬XX支付醫療費61959.06元，護理費2541元（115.5元×3天×2人+115.5元×16天），誤工費20289元（141.88元×143天），住院伙食補助費950元（50元×19天），交通費2000元、殘疾賠償金69986元（34993元×20年×10%），精神撫慰金3000元，被撫養人生活費4864.65元，其中馬梓琪：（25379元×1年×10%）/2人=1268.95元、劉玉云：（10787元×10年×10%）/3人=3595.7元，財產損失300元，住宿費用187元。合計166076.71元。二、某保險公司在道路客路承運人責任險限額內向陳XX支付醫療費用2553.19元、誤工費283.76院（141.88元×2天）、護理費231元（115.5元×2天）、住院伙食補助費100元（50元×2天）、交通費20元（10元×2天）、財產損失200元，合計3387.95元。三、駁回馬XX、陳XX的其他訴訟請求。上述具有執行內容條款均于本判決生效后10日內履行。案件受理費1517元、鑒定費1000元，由遼寧XX（阜新）客運有限公司負擔。
二審中，當事人沒有提交新證據。對當事人二審爭議的事實，本院認定如下：
一審判決認定的事實屬實。
另查明，2018年1月5日，虎躍客運公司為×××號宇通牌大型普通客車投保了道路客運承運人責任險，保險期間為2018年1月7日-2019年1月6日。《中國人民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道路客運承運人責任保險條款》第六條第一款第四項明確約定保險人不負責精神損害賠償。《投保人聲明》載明：保險人已將投保險種對應的保險單、保險條款等全部保險憑證交與本人，保險人（或保險代理人）對保險合同的條款內容向本人進行了解釋說明，對保險合同中責任免除條款、免賠額、免賠率、特別約定、比例賠付或給付等免除或者減輕保險人責任的條款的概念、內容及法律后果，保險人向本人逐一進行了明確的解釋和說明，本人已仔細閱讀，充分理解保險合同免除保險人責任條款的概念、內容及其法律后果的全部含義，同意按照本保險合同約定行使合同權利，承擔合同義務。虎躍客運公司在投保人聲明上加蓋了公章，聲明日期為2018年1月5日。
本院所確認的上述事實，有當事人的當庭陳述筆錄，彰武縣公安局彰公交認字【2018】第031號事故認定書，彰武縣人民醫院住院病歷、診斷書、費用清單、收費票據，彰武縣第二人民醫院診斷書、收費票據，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住院病歷、診斷證明書、出院小結、收費清單、收費票據，沈陽積水潭醫院收費票據，彰武縣哈爾套鎮聯眾宜家副食店營業執照復印件，彰武縣人民醫院司法鑒定中心關于馬XX傷殘等級的傷殘鑒定意見書，馬XX的護理人員劉智揚、周半子、黃文飛身份證復印件，沈陽市于洪區惠民醫院收款收據，劉玉清身份證復印件及其證言、機動車行駛證、機動車駕駛證，哈爾套鎮西哈爾套村民委員會證明，彰武縣彰武鎮建設社區證明，彰武縣高級中學證明，馬XX與白紅光住宅樓出租協議2份及白紅光身份證復印件、房屋所有權證復印件，彰武縣平安鎮四合子村民委員會證明，馬XX、馬國華、馬國豐身份證復印件，彰武縣人民醫院住院病歷、收費票據、住院病人費用清單，彰武縣第二人民醫院病歷、診斷書、收費票據，彰武縣哈爾套鎮好日子農資商店營業執照復印件，王曉穎身份證復印件，姜建中與虎躍客運公司簽訂的合同，道路客運承運人責任險投保單、投保人聲明在卷佐證，經審查，可以采信。
本院認為，2018年1月14日，馬XX、陳XX購買虎躍客運公司的車票，雙方形成了公路旅客運輸合同關系。虎躍客運公司有義務將馬XX、陳XX安全運抵目的地。王世權駕駛虎躍客運公司的客車由西向東行駛至G101線735公里500米急轉彎處發生交通事故，導致馬XX、陳XX受傷住院，經交警部門認定，王世權負事故全部責任，馬XX、陳XX無責任。虎躍客運公司未將馬XX、陳XX安全運抵目的地，構成違約，應承擔違約損害賠償責任。因虎躍客運公司在某保險公司投保了道路客運承運人責任險，此起事故發生在保險期間內，故某保險公司應在保險限額內賠償馬XX、陳XX的經濟損失。
本案當事人爭議的焦點問題是：一、某保險公司應否按照城鎮居民標準，賠償馬XX的殘疾賠償金；二、某保險公司應否賠償馬XX精神損害撫慰金；三、無責車投保交強險的保險公司應否在交強險限額內，賠償馬XX、陳XX24000元。
關于焦點一，即某保險公司應否按照城鎮居民標準，賠償馬XX的殘疾賠償金。
彰武縣哈爾套鎮西哈爾套村民委員會證實馬XX、陳XX在該村沒有承包集體土地，彰武縣彰武鎮建設街社區居民委員會證明馬XX在彰武縣彰武鎮南承路二中西側24-3居住，是該社區居民。從馬XX提供的住宅樓出租協議書看，馬XX自2016年7月，即在彰武縣彰武鎮南承路二中西側24-3居住。由此可見，馬XX戶籍所在地雖在彰武縣哈爾套鎮西哈爾套村六組，但其在該村并沒有承包土地，且其在彰武縣彰武鎮居住已經超過一年，其主要經濟收入也不是來自農村的土地。按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經常居住地在城鎮的農村居民因交通事故傷亡如何計算賠償費用的復函([2005]民他字第25號)的精神，馬XX有關損害賠償費用應當根據當地城鎮居民的相關標準計算。原審判決按照遼寧省批發和零售行業收入標準，計算馬XX殘疾賠償金并無不當之處。
關于焦點二，即某保險公司應否賠償馬XX精神損害撫慰金。
精神損害撫慰金，是指受害人或者死者近親屬因受害人的生命權、健康權、名譽權、人格自由權等人格權利遭受不法侵害，而導致其遭受肉體和精神上的痛苦、精神反常折磨或生理、心里上的損害而依法要求侵權人賠償的精神慰藉費用。簡言之，要求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只能是侵權之訴。《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二十二條規定：”因當事人一方的違約行為，侵害對方人身、財產權益的，受損害方有權選擇依照本法要求其承擔違約責任或者依照其他法律要求其承擔侵權責任。”馬XX、陳XX起訴，要求虎躍客運公司承擔的是違約責任，而非侵權責任，其主張違約方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不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的規定，該請求沒有法律依據。退一步講，即使馬XX要求虎躍客運公司和某保險公司承擔侵權責任，因為虎躍客運公司和某保險公司約定了不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因此馬XX的請求人民法院也不能支持
關于焦點三，無責車投保交強險的保險公司應否在交強險限額內，賠償馬XX、陳XX24000元。
2018年1月14日，王世權駕駛虎躍客運公司所有的×××號大型普通客車，因操作不當，超速行駛，與已經發生事故停放的×××號奇瑞牌小型轎車相刮撞，其后×××號大型普通客失控駛入道路左側又與對向駛來的×××號”中集”重型箱式貨車相撞。交警部門認定，王世權負事故全部責任，×××號奇瑞牌小型轎車駕駛人白云成、×××號”中集”重型箱式貨車駕駛人李冰均無過錯。肇事時，王世權駕駛虎躍客運公司所有的×××號大型普通客車上，除了馬XX、陳XX，還有乘客張艷輝、趙宏巖和付佳偉。如果馬XX、陳XX選擇侵權之訴，那么上述兩臺無責車投保的保險公司應該在交強險限額內，賠償馬XX、陳XX、張艷輝、趙宏巖、付佳偉的經濟損失，而不能只賠償馬XX、陳XX。本案的案由是公路旅客運輸合同糾紛，不是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糾紛，即馬XX、陳XX要求虎躍客運公司承擔違約責任。在這種情況下，某保險公司要求無責車投保交強險的保險公司在交強險限額內，賠償馬XX、陳XX24000元，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
綜上所述，某保險公司的上訴請求部分成立。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一款、第一百零七條、第一百二十二條、第二百九十三條、第三百零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第一款和第二款、第十九條、第二十條、第二十一條、第二十二條、第二十三條、第二十五條、第二十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九條第一款、第十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彰武縣人民法院（2018）遼0922民初2175號民事判決第二項；
二、撤銷彰武縣人民法院（2018）遼0922民初2175號民事判決第三項；
三、變更彰武縣人民法院（2018）遼0922民初2175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為：上訴人某保險公司在道路客路承運人責任險限額內賠償馬XX醫療費61959.06元，護理費2541元（115.5元×3天×2人+115.5元×16天），誤工費20289元（141.88元×143天），住院伙食補助費950元（50元×19天），交通費2000元，殘疾賠償金69986元（34993元×20年×10%）、被撫養人生活費4864.65元【馬梓琪：（25379元×1年×10%）/2人=1268.95元，劉玉云：（10787元×10年×10%）/3人=3595.7元】，財產損失300元，住宿費187元，合計163076.71元。
四、駁回被上訴人馬XX、陳XX的其他訴訟請求。
上述款項于判決生效后10日內履行。
如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的，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1517元、鑒定費1000元，由被上訴人遼寧XX（阜新）客運有限公司負擔。
二審案件受理費1517元，由上訴人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金樹密
審判員張行慧
審判員李祥彬
二Ｏ一九年四月二十二日
書記員王啟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