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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吉01民終6473號 財產損害賠償糾紛 二審 民事 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8-02-02

上訴人（原審原告）：德惠市寶翔汽車服務有限公司。住所：德惠市西五道街中通路橋公司院內。
法定代表人：孫XX，該公司經理。
委托代理人：李XX，德惠市岔路口鎮法律服務所法律工作者。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葛XX，住吉林省德惠市。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長春市新發路258號。
負責人：徐XX，該公司經理。
委托代理人：朱XX，吉林吉大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德惠市寶翔汽車服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寶翔公司）因與被上訴人葛XX、某保險公司（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財產損害賠償糾紛一案，不服吉林省德惠市人民法院（2017）吉0183民初506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寶翔公司法定代表人孫XX、委托代理人李XX，被上訴人葛XX，被上訴人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委托代理人朱XX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寶翔公司在原審時訴稱：1.判令葛XX、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連帶賠償我公司經濟損失91086元；2.判令葛XX、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連帶承擔鑒定費4554元。事實和理由：葛XX系×××號奔騰B50F轎車所有人，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系×××號車輛商業第三者責任險保險人。2016年8月19日14時38分，德惠市西五道街寶翔公司噴漆車間發生火災，過火面積28平方米，財產損失25萬余元，德惠市公安局消防大隊對起火原因認定如下：起火部位位于寶翔公司噴漆車間烤房內奔騰B50F轎車（車牌號×××）前機蓋內，起火原因排除飛火、人為放火、車間電氣線路故障引發火災，不能排除車輛故障引發火災。經長春國信機動車價格鑒定評估有限公司鑒定噴漆車間烤房因此次火災造成損失91086元。經查×××號奔騰B50F轎車在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投保商業第三者責任險，故請求由葛XX和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連帶賠償我公司上述經濟損失。
葛XX在原審時辯稱：寶翔公司告訴內容屬實，我的車輛已在保險公司全額繳納保費，投保商業三者險和不計免賠險，保險金額為30萬元，寶翔公司的損失在第三者責任險中能夠足額得到賠償，所以我不同意寶翔公司對我連帶賠償的訴訟請求。
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在原審時辯稱：1.×××號奔騰B50F轎車在太平洋公司投保了交強險及商業險，本起事故的發生是由于該車輛在寶翔公司處噴漆車間發生火災所致。德惠市公安消防大隊對火災原因認定只是“不能排除車輛故障引發火災”，并沒有確定本次火災的發生原因就是由車輛故障引起的，故現在導致火災發生的直接責任方無法具體確定；2.根據“三者險”的定義，被保險人或駕駛人在使用被保險機動車過程中發生的意外事故，致使第三者遭受人身傷亡或財產直接損失，屬于第三者賠償范圍，而該投保車輛為停放在修配廠維修保養期間發生的事故，車輛并未使用，不屬于三者險的理賠范圍。依據《中國保險行業協會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示范條款》第二十四條第（三）款第3條明確約定“在競賽、測試期間，在營業場所維修、保養、改裝期間，保險人不負責賠償”；3.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保險法司法解釋（二）第十一條的規定，保險人對免責條款只需進行提示即可，無需履行明確告知義務。《中國保險行業協會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示范條款》中對上述條款做了加黑加粗處理，故我公司已經盡到了明確的提示義務；4.訴訟費、鑒定費不在保險合同理賠范圍內。
原審法院經審理查明：2016年8月19日14時38分，寶翔公司的噴漆車間發生火災，本起火災經德惠市公安消防大隊于2016年9月18日出具的德公消火認字（2016）第0003號《火災事故認定書》認定為“火災事故基本情況：2016年8月19日14時38分，德惠市西五道街德惠市寶翔汽車服務有限公司，過火面積28平方米，財產損失25萬余元；對起火原因認定為：起火部位位于寶翔公司噴漆車間烤房內奔騰B50F轎車（車牌號×××）前機蓋內，起火原因排除飛火、人為放火、車間電氣線路故障引發火災，不能排除車輛故障引發火災。”寶翔公司財產損失經鑒定，其損失數額為91086元。另：×××號奔騰B50F轎車在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投保了機動車“第三者責任險”并附加有不計免賠率，其中“第三者責任險”的保險金額為30萬元，保險期間為2016年7月28日至2017年7月27日。
原審法院認為：一、關于本案寶翔公司、葛XX、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三者之間的法律關系。寶翔公司的經營范圍為汽車維修和汽車銷售等業務。葛XX因其轎車需要噴漆而放置在寶翔公司噴漆車間烤房內，由寶翔公司給予噴漆作業。顯然兩者之間成立承攬合同法律關系。又因葛XX所有轎車（即×××奔騰B50F轎車）在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投保有機動車交強險和第三者責任險，故葛XX與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之間成立保險合同法律關系。而寶翔公司與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之間并無任何法律關系。二、關于機動車“第三者責任險”的定義和適用范圍。根據《中國保險行業協會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示范條款》第三條規定：本保險合同中的第三者是指因被保險機動車發生事故遭受人身傷亡或者財產損失的人。其中第二十二條關于保險責任的規定是：“保險期間內，被保險人或其允許的駕駛人在使用被保險機動車過程中發生意外事故，致使第三者遭受人身傷亡或者財產的直接損毀，依法應當由被保險人支付的賠償金額，由保險人依照保險合同的規定給予賠償。而本案中的被保險車輛既未在公共道路上行駛又未處在被保險人（即葛XX）駕駛使用過程中。該車輛因修護需要正處于承攬人寶翔公司噴漆車間烤房內處于噴漆狀態（此節系寶翔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當庭自認事實）。因此該車輛系處于維修期間因前機蓋內起火致使寶翔公司財產受損事件，顯然，寶翔公司對其財產損失要求保險公司在機動車第三者責任險范圍內予以賠償的訴訟請求并無事實和法律依據，故該院依法不予支持。又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二條規定：當事人對造成損害都沒有過錯的，可以根據實際情況，由當事人分擔民事責任。具體到本案中，根據寶翔公司提供的消防部門出具的《火災事故認定書》，并未明確火災事故具體原因，其不能排除車輛故障引發火災，而車輛故障（即潛在的隱患）是葛XX事先并不能預見的；顯然，葛XX在此事件中并無過錯；而葛XX并無證據指向承攬人在維修作業中存在過錯，因此，對于定作人寶翔公司造成的財產損失，可依據公平原則，由寶翔公司和葛XX予以合理分擔。綜上，依照《中國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二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二條規定，原審法院判決：一、葛XX給付寶翔公司91086元的50%，即45543元。二、駁回寶翔公司其他訴訟請求。三、案件受理費2191元，減半收取1095.5元、鑒定費4554元和特快專遞費168元，即5817.5元，由葛XX負擔2908.75元。
宣判后，寶翔公司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上訴理由是:一、原審法院判決由寶翔公司與葛XX承擔賠償責任明顯錯誤，事故的發生與寶翔公司沒有直接因果關系。案涉車輛意外自燃，經德惠市公安消防大隊認定：起火部位位于寶翔公司噴漆車間車輛前機蓋內。起火原因排除飛火、人為放火、車間電氣線路故障引發火災，不能排除車輛引發火災。經長春國信機動車價格鑒定評估有限公司鑒定該車損為70600元，已由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賠償。二、葛XX在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為案涉車輛投保商業第三者責任險，且發生該事故時間在保險理賠時間內。我方認為葛XX所有的案涉車輛意外自燃給寶翔公司造成的損失，應屬于商業第三者險理賠范圍。根據合同法的規定，對雙方當事人就“第三者責任險”中的“發生意外事故”的理解，應當按照雙方當事人無爭議的保險合同所載明的直接用詞、保險合同相對條款的約定、保險合同的保險利益和交易習慣以及誠實信用原則來確定雙方當事人簽訂保險合同時約定“發生意外事故”，且雙方當事人對寶翔公司的這種解釋和說明未做特別的書面約定。所以，保險車輛停放在噴漆車間發生自燃，導致第三者財產損失的事故，屬于非道路事故，應屬寶翔公司《機動車保險條款》（2002）版載明的第三者責任保險的范圍。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64條、第65條規定，應該由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承擔賠償責任。綜上，請求：1.撤銷原判，依法改判由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承擔賠償責任，不足的部分由葛XX承擔。2.一、二審案件受理費由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葛XX承擔。
葛XX辯稱：同意寶翔公司上訴意見。
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辯稱：一、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與葛XX是保險合同關系，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與寶翔公司沒有法律關系，且寶翔公司不符合保險合同關于第三者的定義和適用范圍。故寶翔公司不具有向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直接主張賠償的訴訟主體資格。二、依據《中國保險行業協會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示范條例》第二十二條關于保險責任的規定，本案中承保的車輛為停放在修配廠維修保養期間發生的事故，車輛并未使用，不應屬于第三者險的理賠范圍。且依據保險合同所附的《中國保險行業協會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示范條款》第二十四條第三款第（三）項的約定，對于該免責條款，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一條的規定，保險人應就免責條款應作出提示和說明，《中國保險行業協會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示范條款》中對上述條款做了加黑加粗處理，且葛XX在免責聲明條款下也已簽字確定，證明太平洋財險長春中心支公司已經盡到了相應的提示義務。三、本次事故的發生是由于該車輛在寶翔公司處噴漆車間發生火災所致。而德惠市公安消防大隊對火災原因認定只是“不能排除車輛故障引發火災”并沒有確定本次火災的發生原因就是由車輛故障引起的，故現在導致火災發生的直接責任方無法具體確定。四、訴訟費、鑒定費不在保險合同理賠范圍內。
本案經二審審理查明的事實與原審判決認定的事實基本一致。另查明：葛XX已在投保單的投保人聲明欄處簽字確認，“明確其收到涉案保險條款，仔細閱讀了保險人加黑突出標注的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同時，保險人向其已明確說明免除保險人責任條款的內容及法律后果，盡到了提示和說明義務”。庭審中，寶翔公司明確其要求葛XX承擔責任的基礎法律關系是侵權法律關系。
本案的爭議焦點為：第一，案涉保險事故是否屬于太平洋財險長春市中心支公司的理賠責任范圍；第二，太平洋財險長春市中心支公司是否應向寶翔公司進行賠償以及具體數額；第三，葛XX應向寶翔公司給付賠償款的具體數額。
第一，關于案涉保險事故是否屬于太平洋財險長春市中心支公司的理賠責任范圍。
寶翔公司主張，葛XX所有的×××號車輛意外自燃給其造成的損失，應由太平洋財險長春市中心支公司在機動車第三者責任保險的責任范圍內予以理賠。根據《中國保險行業協會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示范條款》第二十二條“保險期間內，被保險人或其允許的駕駛人在使用被保險機動車過程中發生意外事故，致使第三者遭受人身傷亡或財產直接損毀，依法應當對第三者承擔的損害賠償責任，且不屬于免除保險人責任的范圍，保險人依照本保險合同的約定，對于超過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各分項賠償限額的部分負責賠償”的規定，保險人太平洋財險長春市中心支公司在機動車第三者責任保險的責任范圍內予以理賠存在兩個前提：第一，被保險機動車處于被保險人或其允許的駕駛人使用過程中；第二，不屬于免除保險人責任的范圍。雙方當事人對于“使用”的含義有分歧，根據保險條款的內容，既然將“營業性場所維修”作為免責事由，而“免責”是應承擔責任而予以免除責任，說明該情形是屬于“使用”機動車含義范疇之內。根據《中國保險行業協會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示范條款》第二十四條“在上述保險責任范圍內，下列情況下，不論任何原因造成的人身傷亡、財產損失和費用，保險人均不負責賠償：……（三）被保險機動車有下列情形之一者：……3、在競賽、測試期間，在營業性場所維修、保養、改裝期間；……”的規定，本案被保險機動車是在寶翔公司噴漆車間，即營業性場所內，維修、保養期間發生的事故，屬于免除保險人責任的范圍。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在投保單、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對該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的，該條款不產生效力”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一條“保險合同訂立時，保險人在投保單或者保險單等其他保險憑證上，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以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文字、字體、符號或者其他明顯標志作出提示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其履行了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提示義務。保險人對保險合同中有關免除保險人責任條款的概念、內容及其法律后果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常人能夠理解的解釋說明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保險人履行了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明確說明義務”之規定，保險人太平洋財險長春市中心支公司在保險條款中以加粗、加黑字體對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作出了足以引起投保人葛XX的提示，葛XX也在投保單投保人聲明部分對于保險人已盡到提示和明確說明義務予以簽字確認，故該免責條款已產生效力。綜合以上兩點，本院認為，機動車在維修期間發生事故屬于免除保險人責任的范圍，因此，案涉保險事故不屬于太平洋財險長春市中心支公司的理賠責任范圍。
第二，關于太平洋財險長春市中心支公司是否應向寶翔公司進行賠償以及具體數額。
如上所述，案涉保險事故不屬于太平洋財險長春市中心支公司的理賠責任范圍，因此太平洋財險長春市中心支公司不應向寶翔公司進行賠償。
第三，葛XX應向寶翔公司給付賠償款的具體數額。
寶翔公司訴稱要求葛XX承擔侵權責任，要證明葛XX存在故意或法定的侵權行為。德惠市公安消防大隊出具的《火災事故認定書》中對起火原因的認定，為“排除飛火、人為放火、車間電氣線路故障引發火災，不能排除車輛故障引發火災”，可見，其并未明確此次火災事故發生的具體原因。車輛在寶翔公司維修期間發生火災，寶翔公司作為車輛實際控制人，應證明火災車輛本身存在問題引起失火，在其未能對此完成證明責任，且葛XX亦未證明寶翔公司存在過錯的情況下，考慮到寶翔公司確有損失，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二十四條“受害人和行為人對損害的發生都沒有過錯的，可以根據實際情況，由雙方分擔損失”之規定，在本案事故的過錯不能確定的情形下，應由葛XX與寶翔公司以各占50%的比例對事故損失進行分擔。經鑒定，此次事故造成的財產損失為91086元。因此，葛XX應向寶翔公司給付賠償款的數額為45543元（91086元×50%）。
綜上，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寶翔公司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故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939元，由上訴人德惠市寶翔汽車服務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李雨萍
代理審判員　　于小依
代理審判員　　胡月皓
二〇一八年二月二日
書　記　員　　尤文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