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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川03民終1289號 保險人代位求償權糾紛 二審 民事 自貢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9-09-24

上訴人（一審原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浙江省寧波市海曙區**。
負責人：李XX，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甲，四川中業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一審被告）：周X，男，漢族，住四川省自貢市貢井區。
委托訴訟代理人：乙，榮縣旭陽法律服務所法律工作者。
上訴人（一審被告）：虞XX，男，漢族，住四川省榮縣。
委托訴訟代理人：乙，榮縣旭陽法律服務所法律工作者。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榮縣永達運輸有限公司，住所地四川省榮縣**。
法定代表人：朱XX，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邱XX，四川鼎博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周X、虞XX因與被上訴人榮縣永達運輸有限公司（簡稱永達公司）保險人代位求償權糾紛一案，不服四川省榮縣人民法院(2019)川0321民初50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7月15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現已審理終結。
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的上訴請求為：撤銷一審判決第二項，改判永達公司與周X、虞XX承擔連帶責任，連帶支付上訴人93300元；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承擔。其上訴理由為：1.永達公司與周X、虞XX之間是掛靠經營關系，不是所有權保留買賣關系，一審判決對此認定錯誤；2.永達公司與周X、虞XX應共同向上訴人承擔連帶責任。
上訴人周X、虞XX的上訴請求為：撤銷一審判決，改判駁回某保險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用由某保險公司承擔。其上訴理由為：1.一審判決認定繳納保險費的事實是錯誤的。事實是保險費由貨主（劉黃山）和車主永達公司各繳納一半；2.一審判決適用法律不當。本次事故由火災引起的，屬不可抗力，承運人不應承擔賠償責任。
被上訴人永達公司答辯稱：永達公司與周X、虞XX之間不是純粹掛靠關系，而是所有權保留關系，故不應承擔連帶責任，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的上訴請求和理由不成立。火災是否屬不可抗力，由法庭認定。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上訴人某保險公司向一審法院提出的訴訟請求為：1、判令永達公司與周X、虞XX連帶支付保險賠償款99014元；2、本案訴訟費用由永達公司與周X、虞XX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6年9月12日,某保險公司與被保險人（或投保人）云南崇杰投資有限公司簽訂《中國太平洋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貨物運輸保險預約保險單》約定：保險期限自2016年9月15日起至2017年9月12日止，被保險人（或投保人）可多次向原告投保對在中國大陸境內運輸工具為汽車的保險標的為蔬菜、水果保險價值按發票金額100%的國內貨物運輸基本保險，投保手續為投保人于每次貨物起運前通過網絡投保。2017年6月12日，投保人云南崇杰投資有限公司（受劉黃山委托）通過網絡方式向某保險公司對川C227**號貨車及川C11**號半掛車所承運的劉黃山香蕉投保了“國內貨物運輸保險”，保單號為ANIXXX004117E525135M，被保險人劉黃山，該保險適用《國內水路、陸路貨物運輸保險條款》，對劉黃山的香蕉在運輸過程中因遭受基本險責任范圍內的自然災害或意外事故所造成的損失依照保險合同進行賠償，保險責任期自簽發保險憑證和保險貨物運離起運地發貨人的最后一個倉庫處所時起至保險憑證上注明的收貨人處所時止，絕對免賠為5000元人民幣或者損失金額的10%，兩者以高者為準，保險貨物件數/重量為30噸紙箱，保險金額為150000元。投保當日，貨主劉黃山與永達運輸公司簽訂《運輸合同》約定：永達運輸公司（川川C227**重型半掛牽引貨車和川川C11**重型倉柵式半掛車登記車主永達運輸公司，實際車主為周X、虞XX，雙方系保留所有權買賣關系）承運劉黃山的2596箱/29噸香蕉，運費5元/箱，運輸路線從云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磨憨鎮運往北京市，卸貨地點為北京市順義石門市場，預付運費4000元，永達運輸公司保證安全及時送達到卸貨地，若發生車輛事故造成貨物損失由承運人永達運輸公司賠償；保險費由貨主（劉黃山）和車主（永達運輸公司）各一半。貨主劉黃山與周X代表（承運人永達運輸公司）分別在《運輸合同》上簽字、捺手印。
2017年6月13日3時40分許，被告周X、虞XX共同駕駛川C川C227**型半掛牽引貨車及川C川C11**型倉柵式半掛車從景洪駛往昆明方向，行至昆磨高速公路(G8511）K217+200米處時，因川C2川C227**第五橋右側輪胎起火，火勢蔓延造成川C1川C11**車、所運載貨物（香蕉）、道路設施不同程度受損。經當即報警、報案由云南省玉溪市公安局高速公路交巡警大隊元江中隊、中國武裝警察部隊元江縣消防中隊出警滅火后，某保險公司委托民太安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在劉黃山和周X的參與下對此事故所運載貨物（香蕉）的損失進行估損并出具《公估報告》，劉黃山向某保險公司出具《權益轉讓書》后，某保險公司于2017年7月25日扣除殘值及免賠額后賠償劉黃山保險金93300元、支付公估費5714元，合計99014元。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的焦點問題是：1.原告某保險公司向被告周X、虞XX、永達公司主張保險代位求償權是否以承運人存在過錯為條件；2.被告周X、虞XX能否以劉黃山（被保險人）已購買貨物運輸保險為由，拒絕保險人對其行使保險代位求償權；3.永達運輸公司是否承擔付款義務。關于第一個爭議焦點。《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三百一十一條規定“承運人對運輸過程中貨物的毀損、滅失承擔損害賠償責任，但承運人證明貨物的毀損、滅失是因不可抗力、貨物本身的自然性質或者合理損耗以及托運人、收貨人的過錯造成的，不承擔損害賠償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以下簡稱《保險法》）第六十條第一款規定：“因第三者對保險標的的損害而造成保險事故的，保險人自向被保險人賠償保險金之日起，在賠償金額范圍內代位行使被保險人對第三者請求賠償的權利。”《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規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應當提供證據加以證明，但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在作出判決前，當事人未能提供證據或者證據不足以證明其事實主張的，同上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后果。”。《保險法》第六十條第一款使用的是“因第三者對保險標的的損害而造成保險事故”的表述，并未限制規定為“因第三者對保險標的存在過錯而造成保險事故”。將保險代位求償權的請求條件理解為第三者存在過錯，沒有法律依據。故保險人行使代位求償權，應以被保險人對第三者享有損害賠償請求權為前提，這里的賠償請求權既可因第三者對保險標的實施的侵權行為而產生，亦可基于法律的規定和第三者的違約行為等產生，不應僅限于第三者存在過錯才能行使。本案原告是基于合同法的規定和被告（承運人）的違約行為而非侵權行為行使代位求償權，從《合同法》）第三百一十一條規定可以看出被告（承運人）對運輸過程中貨物的毀損、滅失承擔無過錯損害賠償責任，被告（承運人）對保險事故的發生是否有過錯，對原告行使代位求償權并無影響，且被告（承運人）在訴訟中未能提供其依法不承擔損害賠償責任的證據，且《運輸合同》約定“運輸途中，發生車輛事故造成貨物損失由承運人賠償”。因此，被告（承運人）關于其對保險事故的發生沒有過錯因而不應承擔責任的答辯意見，不能成立；關于第二個爭議焦點。被告（承運人）提出，在劉黃山與其簽訂的運輸合同中約定可以看出，就劉黃山的貨物（香蕉）運輸事項，貨主劉黃山與被告（承運人）共同商定辦理保險，保險費用由貨主劉黃山與被告（承運人）各承擔一半，但該約定在雙方的合同條款中體現，即該費用系雙方承擔，或者說，被告（承運人）在總運輸費用中已經就保險費用作出了讓步。被告（承運人）承擔一半保險費用，由貨主劉黃山向原告投保的業務，被告（承運人）也應當是被保險人。關于被告（承運人）的上述抗辯意見，《保險法》第十二條第二款、第六款分別規定：“財產保險的被保險人在保險事故發生時，對保險標的應當具有保險利益”；“保險利益是指投保人或者被保險人對保險標的具有的法律上承認的利益”。據此，不同主體對于同一保險標的可以具有不同的保險利益，可就同一保險標的投保與其保險利益相對應的保險險種，成立不同的保險合同，并在各自的保險利益范圍內獲得保險保障，從而實現利用保險制度分散各自風險的目的。因貨主劉黃山與被告（承運人）對保險標的具有不同的保險利益，只有分別投保與其保險利益相對應的財產保險類別，才能獲得相應的保險保障，二者不能相互替代。貨主劉黃山作為保險標的的所有權人，其投保的貨物運輸保險是基于對保險標的享有的所有權保險利益而投保的險種，旨在分散保險標的的損壞或滅失風險，性質上屬于財產損失保險。被告（承運人）并非案涉保險標的所有權人，不享有所有權保險利益，其作為承運人對案涉保險標的享有責任保險利益，欲將運輸途中可能產生的損害賠償責任轉由保險人承擔，應當投保該車的車上貨物責任保險，而不能借由貨主劉黃山投保的貨物運輸保險免除自己應負的賠償責任。且《國內水路、陸路貨物運輸電子保險憑證》中記載的被保險人為劉黃山。因此，被告（承運人）關于“被告（承運人）承擔一半保險費用，由劉黃山向原告投保的業務，被告（承運人）也應當是被保險人”的答辯意見，不能成立。同時，在保險事故發生后，被保險人積極向原告索賠并向原告出具了權益轉讓書。根據以上情況，被告（承運人）以其對保險標的也具有保險利益，且保險標的所有權人劉黃山已投保貨物運輸保險為由，主張免除其依運輸合同應對貨主劉黃山承擔的違約損害賠償責任，并進而拒絕原告行使代位求償權，沒有法律依據，一審不予支持。關于第三個爭議焦點。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三十五條規定“…合伙人對合伙的債務承連帶責任，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購買人使用分期付款購買的車輛從事運輸因交通事故造成他人財產損失，保留車輛所有權的出賣方不應承擔民事責任的批復》的規定“采取分期付款方式購車，出賣方在購買方付清全部車款前保留車輛所有權的，購買方以自己名義與他人訂立貨物運輸合同并使用該車運輸時，因交通事故造成他人財產損失的，出賣方不承擔民事責任”。周X與劉黃山簽訂運輸合同時，雖載明承運人為永達運輸公司，川C2川C227**半掛牽引貨車及川C1川C11**倉柵式半掛車登記車主也為永達運輸公司，但永達運輸公司與周X、虞XX之間系保留車輛所有權的買賣關系，周X與虞XX系合伙關系，運輸合同系周X以自己名義簽訂，被告周X、虞XX在運輸過程中造成貨物損失，應承擔連帶賠償責任，永達運輸公司作為保留車輛所有權人不承擔民事責任。案外人劉黃山向原告投保公路貨物運輸保險，劉黃山系被保險人，保險公司為保險人，投保貨物在運輸途中造成損害，保險公司在向案外人劉黃山依保險合同理賠后，劉黃山已將賠償追償權轉讓給原告，原告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六十條的規定，在賠償金額93300元范圍內代位行使被保險人劉黃山對周X、虞XX請求賠償的權利，有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予以支持，支付的公估費5714元，不屬于賠償金額的范圍內，不應向周X、虞XX追償，由原告負擔。綜上所述，原告某保險公司要求被告周X、虞XX支付93300元的訴訟請求的理由成立，一審予以支持，對其余請求一審不予支持；對被告永達運輸公司不承擔連帶責任的辯稱請求予以支持。遂判決，1.被告周X、虞XX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支付原告某保險公司93300元；2.駁回原告某保險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2276元，由原告某保險公司負擔1000元，被告周X、虞XX負擔1276元。
二審中各方當事人均沒有證據提交。
二審對一審判決認定的案件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一、針對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及理由，經二審審理認為，某保險公司缺乏證據證明永達公司與周X、虞XX之間是掛靠經營關系，其要求永達公司承擔連帶賠償責任無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二、針對周X、虞XX上訴請求及理由，二審認為，川C**川C227**五橋右側輪胎起火致所運載貨物（香蕉）、道路設施不同程度受損的事故，屬車輛自身安全隱患或駕駛安全規范的問題，不屬于不可抗力所應發的安全事故，故對周X、虞XX的上訴理由，本院不予支持。綜上，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判決適當，本院予以維持。上訴人某保險公司、周X、虞XX的上訴理由均不能成立，本院予以駁回。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二審案件受理費4265.00元，由某保險公司、周X和虞XX各自負擔2132.5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鄧偉
審判員　　馬超
審判員　　楊陽
二〇一九年九月二十四日
書記員　　黃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