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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鄂01民終3289號 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9-05-21

上訴人（原審原告）:武漢強發環保科技有限公司，住所地武漢市漢陽區。
法定代表人：王XX，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喬XX，湖北金衛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甲保險公司，營業場所武漢市江漢區。
負責人：柳X，該營業部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X，湖北廣眾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姜XX，湖北廣眾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武漢強發環保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強發公司）因與被上訴人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湖北省武漢市江漢區人民法院（2018）鄂0103民初199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3月4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強發公司上訴請求：一、撤銷湖北省武漢市江漢區人民法院（2018）鄂0103民初1991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發回重審或改判支持強發公司要求甲保險公司支付317907.82元的訴求；二、上訴費用由甲保險公司負擔。事實與理由：一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依法應當予以撤銷，具體理由如下：一、一審法院認定強發公司是按照2017年度《湖北省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標準》與受害人家屬達成的賠償事宜與事實不符。二、受害人王小紅的母親不具備勞動能力的證明應予采用。三、甲保險公司對涉案車輛超載免責條款沒有盡到說明義務，不應扣除10%的免賠賠償金。四、一審的訴訟費用應由甲保險公司承擔。五、本案人身損害賠償計算標準適用2018年度《湖北省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標準》有明確的法律依據。
甲保險公司辯稱，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一、根據強發公司與受害人家屬于2017年10月17日簽訂的人民調解協議，可以看出其中計算的標準采用的是2017年的標準，且從該時間段看，2018年的標準沒有頒布，故不可能適用2018年的標準向受害人進行賠付；二、村委會出具的證明，不能證明受害人王小紅的母親喪失了勞動能力，強發公司沒有提供相關的病歷或勞動能力鑒定等資料，因此王小紅的母親不符合計算被撫養人生活費的法律規定；三、在甲保險公司交付強發公司的保險條款中，已經對超載免責進行了黑體字的加粗，并且一審中甲保險公司已經提供了強發公司蓋章的投保單，足以證明甲保險公司盡到了提示和告知義務，該證據得到一審法院的采信；四、訴訟費是根據判決支持的訴請金額來進行分擔的，故一審對訴訟費的處理符合法律規定；五、本案是保險合同糾紛案件，而不是人身損害賠償案件，強發公司已經按2017年的標準對受害人進行了賠付，現要求甲保險公司按2018年的標準對其進行賠付，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
強發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甲保險公司賠付強發公司機動車交強險和商業險保險金317907.82元；2、本案訴訟費由甲保險公司負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7年8月30日，強發公司為其名下牌號為鄂Ａ×××××中型自卸貨車在甲保險公司處投保，購買了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及機動車商業保險，其中機動車商業保險包括車損險（責任限額320800元）、第三者責任險（責任限額100萬元）、車上人員責任險及不計免賠，總保費11602.17元。該商業保險保險單載明：“本保險合同由保險條款、投保單、保險單、批單和特別約定組成。”該保險單所附保險條款第一章機動車損失保險第十一條約定：“保險人在依據本保險合同約定計算賠款的基礎上，按照下列方式免陪：……（三）違反安全裝載規定、擔不是事故發生的直接原因的，增加10%的絕對免賠率……”第二章機動車第三者責任保險第二十六條約定：“下列人身傷亡、財產損失和費用，保險人不負責賠償：（一）被保險機動車發生意外事故，致使任何單位或個人停業、停駛、停電、停水、停氣、停產、通訊或網絡中斷、電壓變化、數據丟失造成的損失以及其他各種間接損失；……（十）精神損害撫慰金；……”第二十七條約定：“保險人在依據本保險合同約定計算賠款的基礎上，在保險單載明的責任限額內，按照下列方式免陪：……（二）違反安全裝載規定的，實行10%的絕對免賠率。……”第五章通用條款不計免賠率險第二條約定：“下列情況下，應當有被保險人自行承擔的免陪金額，保險人不負責賠償：……（二）因違反安全裝載規定而增加的；……(四)機動車損失保險中約定的每次事故絕對免賠額；……”2017年8月30日，強發公司又在甲保險公司為該車購買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保險期間自2017年8月30日至2018年8月29日。
2017年9月11日，強發公司指定的駕駛員周俊偉駕駛鄂Ａ×××××車輛沿武漢市洪山區華中師范大學校內道路由北向南行駛，行至佑銘體育館前路段時臨時停車作業，周俊偉下車后，該車輛沿道路由北向南滑行，滑行過程中先后撞擊行人王小紅和正在對向行駛的鄂Ａ×××××小轎車及鄂Ａ×××××小轎車，直至撞在道路右側大樹后停下，事故造成王小紅當場死亡，鄂Ａ×××××車輛、鄂Ａ×××××車輛及鄂Ａ×××××車輛受損。武漢市公安局洪山區交通大隊出具武公洪交認字（2017）第C128號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此事故中周俊偉駕駛載物超過核定載質量且機件不符合技術標準的機動車上路行駛，在道路上臨時停車下車離開車輛，是事故的直接原因，周俊偉承擔本次事故的全部責任，王小紅及其他兩車駕駛員無責任。
事故發生后，強發公司對王小紅的繼承人進行了賠付。其還對受損的三臺車輛進行了維修，其中鄂Ａ×××××車輛維修費4927元，鄂Ａ×××××車輛維修費6496元，鄂Ａ×××××車輛維修費9837元。強發公司認為甲保險公司應對其購買的交強險及商業險進行賠付，在甲保險公司拒賠后，強發公司訴至一審法院，在訴訟過程中，甲保險公司向強發公司支付保險賠款809019.18元。
另查明，事故死亡人王小紅，湖北省大冶市人，在該市工作生活，其配偶為余志堅，兩人育有一女余子瑤，事故發生時10歲；育有一子余瀚禹，事故發生時3歲，兩子女同王小紅及余志堅生活。王小紅父親王發付，事故發生時63歲，農村戶口；王小紅母親胡蓮花，事故發生時48歲，農村戶口。2017年10月17日，余志堅代余子瑤、余瀚禹、王發付、胡蓮花與強發公司、周俊偉達成人民調解協議書，由強發公司、周俊偉賠付其138萬元，該款已實際賠付到位。
一審法院認為，強發公司在甲保險公司處投保了機動車交強險及機動車商業險，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及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保險合同有效。該保險合同由保險單、保險條款等組成，保險單上重要提示處明確載明請詳細閱讀保險條款，在保險條款中責任免除部分的字體也加黑加粗，應認定甲保險公司已履行了提示義務，該免責條款對強發公司具有約束力。在交警部門出具的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中，認定事故發生時事故車輛存在超載，強發公司并無證據證明該事故認定書有誤，故對強發公司車輛存在超載的事實，一審法院予以確認。就本次事故交強險及第三人責任險的賠付，甲保險公司有權增加10%的絕對免賠率，該免賠率不計入不計免賠。強發公司已就責任險部分對受害人及受損車輛進行了賠付，其有權向甲保險公司主張賠付保險金。
本次事故所造成的交強險及第三者責任險的損失，由王小紅死亡賠償費用、鄂Ａ×××××車輛損失、鄂Ａ×××××車輛損失組成。關于事故受害人王小紅的賠償金額，一審法院認定如下：因強發公司已按照2017年度《湖北省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標準》予以賠付，其向甲保險公司要求賠付保險金，也應依據該標準進行索賠，其主張按照2018年度賠償標準索賠，無法律依據，故雙方賠付標準應按照2017年度標準計算。王小紅因該次交通事故當場死亡，不存在醫療費，其喪葬費為25707元（在崗職工平均工資51415元÷12個月余子瑤6個月）。死亡賠償金為587720元（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9386元×20年）。因王小紅母親胡蓮花未滿60歲，強發公司所提供的證明其喪失勞動能力的證明為村委會出具，而非勞動鑒定部門出具，該證明不具備證明力，胡蓮花不應計入被撫養人，而應作為王發付的撫養人，王小紅的被撫養人為其父親王發付（農村戶口）、女兒余瀚禹（城鎮戶口）及兒子余子瑤（城鎮戶口），剩余撫養時間為17年、8年、15年，剩余撫養時間前8年有三名被撫養人，該階段撫養費按照最高限額計算為160320元（城鎮居民人均生活消費性支出20040元×8年）；第9年到15年有兩名被撫養人，該階段撫養費為95662元（10938元×7年÷3名撫養人＋20040元×7年÷2名撫養人）；第16到17年有一名被撫養人，該階段撫養費為7292元（10938元×2年÷3名撫養人），以上撫養費合計263274元。本案系合同之訴，強發公司主張甲保險公司賠付精神撫慰金10萬元沒有法律依據，且保險條款中對于精神撫慰金及各項間接損失明確約定不予賠付，故強發公司主張的精神撫慰金、交通住宿費、家屬誤工費均不應計入本次保險理賠費用。綜上，王小紅死亡賠償費用合計876701元。
鄂Ａ×××××車輛和鄂Ａ×××××車輛因本次事故造成損失，其損失為9837元、6496元，合計16333元。上述王小紅死亡及第三者車輛損失賠償金額，合計893034元，應由交強險及第三者責任險進行賠付。甲保險公司應首先就交強險部分按照死亡傷殘賠償限額賠償11萬元，和按照財產損失賠償限額賠償2000元。在交強險賠付完畢后，剩余金額781034元，甲保險公司應在扣除絕對免賠額10%后，依據商業第三者責任險賠付702930.6元。因兩無責車輛與王小紅的死亡和各自受損不具備因果關系，甲保險公司主張兩無責車輛對王小紅的死亡在交強險無責范圍內進行賠付和交強險互賠的抗辯，沒有法律依據，一審法院不予采納。甲保險公司主張車輛損失應扣除殘值，亦無合同依據，一審法院不予采納。
本次事故造成的車損險損失，為肇事車輛鄂Ａ×××××車損4927元，在扣除超載絕對免賠率10%后，甲保險公司應賠付4434.3元。綜上所述，甲保險公司應賠付交強險112000元、商業第三者責任險702930.6元、商業車損險4434.3元，合計819364.9元。鑒于甲保險公司已經賠付809019.18元，尚余10345.72元未付，甲保險公司應對強發公司就上述金額進行賠付。強發公司主張超過此金額的訴訟請求，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一款、第一百零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六十五條第四款、《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一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第三款、第二十七條、第二十八條、第二十九條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二條的規定，判決：一、甲保險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武漢強發環保科技有限公司賠償保險金10345.72元；二、駁回武漢強發環保科技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果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一審案件受理費6068元，由武漢強發環保科技有限公司負擔5868元，由甲保險公司負擔200元（此款武漢強發環保科技有限公司已預付一審法院，甲保險公司應隨同上述判決款項一并支付武漢強發環保科技有限公司）。
二審期間，雙方當事人未向本院提交新的證據。
本院對一審審理查明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爭議焦點為：一、人身損害賠償計算標準問題；二、王小紅的母親是否應納入被撫養人范圍；三、甲保險公司是否就違反安全裝載規定即增加10%的絕對免賠率的條款盡到提示說明義務；四、一審案件受理費的分擔是否合理。
關于人身損害賠償計算標準的問題。2017年10月17日，余志堅代余子瑤、余瀚禹、王發付、胡蓮花與強發公司、周俊偉達成人民調解協議書，由強發公司、周俊偉賠付其138萬元，即調解協議達成時，2018年湖北省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標準尚未發布，故一審法院認定該調解協議系適用2017年湖北省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標準，有事實依據。強發公司向王小紅的近親屬承擔了138萬元賠償責任，該款項中包含的賠償標準和范圍系強發公司與王小紅近親屬之間的約定，但本案是保險合同糾紛，對于保險公司應當承擔的保險責任，應在法定和約定的賠償項目范圍內進行審查。本案不是王小紅近親屬主張的侵權責任之訴，而是強發公司在承擔賠償責任后，依照保險合同的約定，要求甲保險公司承擔保險責任的保險合同之訴，在強發公司的賠付款項已經確定的情況下，本案一審辯論終結時間不能作為認定強發公司賠付款計算標準的認定時間。故強發公司認為一審法院適用2017年相應標準系認定事實錯誤的上訴意見，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王小紅的母親是否應納入被撫養人范圍的問題。王小紅的母親在事故發生時僅48周歲，大冶市靈鄉鎮大畈村村民委員會出具《證明》證明其喪失勞動能力、無其他生活來源，但該《證明》超出村民委員會的職權范圍，且其上也無村民委員會負責人及制作證明材料的人員簽名或者蓋章，故強發公司認為應采信該《證明》的上訴意見，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甲保險公司是否就違反安全裝載規定即增加10%絕對免賠率的條款盡到提示說明義務的問題。強發公司在相應投保單上蓋章，表明其“已充分理解并接受上述內容，同意以此作為訂立保險合同的依據”，故就違反安全裝載規定即增加10%的絕對免賠率的條款，甲保險公司盡到了提示說明義務，即該條款對強發公司生效。強發公司認為該條款依法不產生效力的上訴意見，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一審案件受理費的分擔是否合理的問題。強發公司于2018年2月11日向法院起訴要求甲保險公司支付保險金1120979.5元，在甲保險公司2018年1月25日向強發公司支付保險金809019.18元的情況下，強發公司于2018年8月10日變更訴訟請求，要求甲保險公司支付保險金317907.82元，一審法院最后一次開庭時間為2018年9月20日，故一審法院按以1120979.5元為標的計算一審案件受理費確有不當，本院予以調整。
綜上，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但一審案件受理費計算有誤，本院予以調整。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890元（按武漢強發環保科技有限公司上訴標的317907.82元計算），由武漢強發環保科技有限公司負擔（武漢強發環保科技有限公司已預交5868元，故應退其3978元）。
一審案件受理費1890元（按武漢強發環保科技有限公司起訴標的317907.82元計算），由武漢強發環保科技有限公司負擔1828元，由甲保險公司負擔62元（此款武漢強發環保科技有限公司已預付一審法院，甲保險公司應隨同本案判決款項一并支付武漢強發環保科技有限公司）。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潘　　捷
審 判 員　湯 曉 峰
審 判 員　萬　　軍
二〇一九年五月二十一日
法官助理　張 文 浩
書 記 員　伍雅玲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