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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川01民終93號 財產保險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9-02-25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四川省簡陽市。
負責人：劉X。
委托訴訟代理人：孫X，四川陽安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成都裕峰永通物流有限公司。住所地：成都市金牛區*號*棟***樓**號。
法定代表人：羅XX。
委托訴訟代理人：賀X，男，漢族，系公司員工。
上訴人因與被上訴人成都裕峰永通物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裕峰永通公司）財產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四川省簡陽市人民法院（2018）川0180民初396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立案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撤銷四川省簡陽市人民法院（2018）川0180民初3963號民事判決書，改判駁回裕峰永通公司的訴訟請求。事實及理由：一、某保險公司已就“實習期不得駕駛牽引掛車”的免責條款對裕峰永通公司盡到了提示義務和明確說明的告知義務，一審法院認定某保險公司未盡到提示告知義務并認定前述免責條款無效，系事實認定和法律適用錯誤；二、一審法院認為在有關“實習期”的現行規定存在不一致，并對“實習期”解釋為“機動車駕駛人初次申領機動駕駛證后的12個月”系明顯的法律適用及法律解釋錯誤。
裕峰永通公司辯稱，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審判程序合法，應予維持。
裕峰永通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某保險公司賠付本案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商業險中車損險費用58317元；2.判令某保險公司賠付裕峰永通公司誤工費2000元，交通費1000元；3.判令某保險公司承擔本案的訴訟等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6年10月29日17時，裕峰永通公司駕駛員石建軍持A2駕駛證（增駕A2，實習期至2016年11月5日）駕駛車輛川Ａ×××××重型半掛牽引車行駛至G108彝海鄉路段時，因未確保安全行車距離致使該車與同向行駛的由毛興良駕駛的川Ａ×××××重型半掛牽引車發生碰撞，造成該車及三者車損失。交警處理現場后認定石建軍承擔此次事故全部責任。出險后本車在成都維修，2016年12月8日保險公司確認車輛扣殘值后定損金額為60317元，出險地公司核定本車施救費2000元。裕峰永通公司于2016年12月19日向保險公司提交機動車保險索賠申請書，保險公司于2017年1月16日認定不屬于保險責任，作出拒賠處理意見。一審法院另查明：川Ａ×××××半掛牽引車在某保險公司投保了交強險和商業險（包含車輛損失險和第三者責任險），財產損失賠償限額分別為機動車損失保險235560元、第三者責任保險1000000元、車上人員責任險（司機）500000/座、車上人員責任險（乘客）100000/座，保險期間均為2016年5月18日0時起至2017年5月17日24時止，事故發生在保險期間內。一審法院又查明：駕駛員石建軍系裕峰永通公司聘請員工，初次領證日期為2005年2月7日，準駕車型為A2E，副頁記錄：增駕A2，實習期至2016年11月5日。期間記6分以上未滿12分的，實習期延長一年。實習期結束后30日內參加考試。一審法院再查明，裕峰永通公司于2018年5月17日向一審法院起訴，要求某保險公司賠付機動車交通事故強制保險費60317元，一審法院于2018年8月15日依法判決駁回裕峰永通公司的訴訟請求。
一審法院認定上述事實的證據有：雙方營業執照信息、裕峰永通公司駕駛員石建軍的駕駛證、道路運輸資格證、機動車保險索賠申請書、某保險公司出具的拒賠法律意見書、機動車輛保險拒賠案件報告書、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機動車保險車輛屬實情況確認書、機動車商業保險保險單副本、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單、機動車保險報案記錄、殘值回收清單、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條款、機動車商業保險、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投保單、四川省簡陽市人民法院（2018）川0180民初2210號民事判決書等證據以及當事人庭審陳述在卷予以佐證。
一審法院認為，依法成立的保險合同受法律保護。本案中，雙方訂立的保險合同不違反法律規定，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依法具有法律效力，當事人應依照合同約定履行。本案合同履行中，因合同條款系某保險公司提供的格式條款，雙方在保險理賠時對格式條款中免責條款是否應當適用發生爭議。而判斷保險人在訂立保險合同時是否就免責條款的具體內容向投保人作了明確說明是處理格式條款能否適用的關鍵。一、關于某保險公司對“實習期不得駕駛牽引掛車”的免責條款是否盡到提示告知義務的問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訂立保險合同，采用保險人提供的格式條款的，保險人向投保人提供的投保單應當附格式條款，保險人應當向投保人說明合同的內容。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在投保單、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對該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的，該條款不產生效力。”之規定，保險人在提供格式合同與投保人簽約時，對免除自身義務或加重對方責任的免責條款，應及時、全面地履行明確告知義務，對未履行或無證據證明已履行明確告知義務的，該免責條款無效。具體到本案，雙方的爭議焦點是對“實習期”的理解以及保險公司是否對該免責條款盡到提示義務。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條“保險人將法律、行政法規定中的禁止性規定情形作為保險合同免責條款的免責事由，保險人對該條款作出提示后，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以保險人未履行明確說明義務為由主張該條款不生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之規定，對禁止性規定情況的免責事由，保險人僅履行提示義務即可，不再需要對此類禁止性規定進行明確說明。因此，區分本案中的關于“實習期內駕駛牽引掛車”的免責條款，是否屬于法律、行政法規定中的禁止性規定情況是關鍵所在。首先，《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二條規定：“機動車駕駛人初次申領機動車駕駛證后的12個月為實習期&
;駕駛的機動車不得牽引掛車。”，而公安部《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第七十四條、第七十五條將“實習期”定義為“機動車駕駛人初次申請機動車駕駛證和增加準駕車型后的12個月”，并同樣規定實習期內不得駕駛上述類型的機動車。《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是公安部制定的關于指導機動車駕駛證申請和使用的部門規章，并非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制定的法律以及國務院制定的行政法規，“增駕實習期內不得駕駛牽引掛車的機動車”的規定并不屬于上述司法解釋中的“禁止性規定”。其次，保險人對于保險合同中的免責條款具有提示和明確說明的義務，即除了在保險單上提示保險人注意外，保險人還應當對有關免責條款的概念、內容及其法律后果等，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或其代理人作出解釋，以使投保人明了保險條款的真實含義和法律后果。在有關“實習期”的現行規定存在不一致以及雙方對保險條款的理解容易產生歧義的情況下，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的說明義務應當較之其他免責條款更為“明確、詳盡”，即保險人應將保險條款中“實習期”到底系何種含義向投保人或被保險人作出明確說明，否則相應免責條款應當認定為無效。再次，根據保險法的不利解釋原則，對于保險合同格式條款有兩種解釋以上的，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應當作出有利于被保險人和受受益人的解釋。本案中，有關實習期的免責條款系保險公司所預先擬定，未經投保人、被保險人等協商合意的格式條款，對于“實習期”的理解依據現行規定存在爭議，即使該條款對合同雙方具有法律效力，在保險公司無證據證明已將條款中“實習期”為“機動車駕駛人初次申請機動車駕駛證和增加準駕車型后12個月”的含義解釋告知投保人的情況下，對該條款的理解應當作出有利于被保險人和受益人的解釋，即對“實習期”的理解應當按“機動車駕駛人初次申請機動車駕駛證后的12個月”為宜。最后，A2駕駛證所對應的準駕車型為牽引車和B1、B2，準駕車輛為重型、中型全掛、半掛汽車列車。既然公安交通管理機關向駕駛人頒發了準駕車型為A2準駕車型相符車輛的資格。而實習期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使駕駛人熟悉相應車型的性能、運行等駕駛情況，如在實習期內不能駕駛準駕車型車輛，就失去了實習期設立的目的和意義。同時，駕駛人于增加實習期內駕駛牽引車僅是違反了部門規章，其后果是收到相應的行政處罰。本案中，在保險公司提交的投保人聲明中，投保人僅是籠統地確認表示保險人對免責條款的內容及法律后果等向其作了說明，并未體現保險人已就免責條款中“實習期”適用何種解釋向其作了明確說明。故，某保險公司關于“實習期不得駕駛牽引掛車”的免責條款的說明程度并未達到“明確”，本案中某保險公司雖提交了以黑體字作出提示的保險條款，但未提交證據證實已將該條款交付投保人，因此某保險公司不能證實其已對相關免責條款盡到了明確的提示義務，該免責條款依法應當認定為無效，對裕峰永通公司不發生法律效力，現事故發生在保險期內，某保險公司應當在商業險限額范圍內承擔賠償責任。故一審法院對裕峰永通公司主張某保險公司在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商業險中承擔車損險責任的請求，一審法院依法予以支持。二、關于確定車損險理賠金額的問題。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五條：“因道路交通事故造成下列財產損失，當事人請求侵權人賠償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一)維修被損壞車輛所支出的費用、車輛所載物品的損失、車輛施救費用；”之規定，庭審中雙方均認可車輛扣殘值后定損金額為60317元，出險地公司核定本車施救費2000元，裕峰永通公司也提供了相關票據、車輛損失情況確認書等證據，一審法院對該金額予以確認。現裕峰永通公司主張某保險公司在本案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商業險中賠付車損險費用58317元，未超過車損險的保險限額，故一審法院對裕峰永通公司主張某保險公司賠付車損險費用58317元的訴訟請求予以支持。三、關于裕峰永通公司主張的誤工費2000元、交通費1000元的問題。雙方在保險合同中未對該費用承擔有明確約定，且裕峰永通公司未向一審法院提交相應證據證實該費用產生系必要合理開支，也未提交相應票據予以證實，應當承當舉證不利的法律后果，故對裕峰永通公司主張誤工費、交通費的訴訟請求，一審法院不予支持。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條、第十一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五條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之規定，判決：一、某保險公司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支付裕峰永通公司車輛損失保險理賠款58317元；二、駁回裕峰永通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一審案件受理費1358元，減半收取計679元，由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院二審審理期間，雙方當事人未提交新證據。本院經審理查明的事實與一審一致。
本院認為，本案二審爭議焦點為某保險公司對實習期不得駕駛掛車的免責條款是否盡到提示以及告知義務，現評議如下：
首先，保險人對于保險合同中的免責條款具有提示和明確說明的義務，即除了在保險單上提示投保人注意外，保險人還應當對有關免責條款的概念、內容及其法律后果等，以書面或者口頭的形式向投保人或其代理人作出解釋，以使投保人明了保險條款的真實含義和法律后果。本案中，雖駕駛員石建軍的A2駕駛證系增駕實習期內發生交通事故，但某保險公司未提交證據證明已對該免責條款中“實習期”的具體概念、內容、法律后果向投保人作出明確、具體的解釋說明，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之規定，該免責條款對投保人不發生效力。其次，《中國人民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條款》第八條第二項第5點載明“實習期內駕駛公共汽車、營運客車或者執行任務的警車、載有危險物品的機動車或牽引掛車的機動車，不論任何原因造成被保險機動車的任何損失和費用，保險人均不負責賠償”，前述保險條款是某保險公司提供的格式條款，條款中并未明確“實習期”是指初次申領駕駛證的實習期還是增駕車型后的實習期，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三十條“采用保險人提供的格式條款訂立的保險合同，保險人與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對合同條款有爭議的，應當按照通常理解予以解釋。對合同條款有兩種以上解釋的，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應當作出有利于被保險人和受益人的解釋”之規定，現雙方對“實習期”的具體含義存在不一致的理解，且《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與《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均系現行有效的行政法規、部門規章，故本院認為應作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條款一方的解釋，一審法院據此認定某保險公司應在交通事故責任商業險中向投保人裕峰永通公司支付保險賠償款并無不當。
綜上所述，某保險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50元，由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周寓先
審判員　　任文磊
審判員　　劉一穎
二〇一九年二月二十五日
書記員　　張　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