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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郴民三終字第292號 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郴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5-02-27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
負責人陳小周，系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李龍玉，湖南福城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王XX，男，漢族。
委托代理人李文斌，湖南五嶺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因與被上訴人王XX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湖南省郴州市蘇仙區人民法院（2014）郴蘇民初字第97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15年1月3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的委托代理人李龍玉，被上訴人王XX的委托代理人李文斌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審理查明，2014年6月4日，王XX到某保險公司處為其號牌為湘LXXX70號中型自卸貨車承保了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保險期間自2014年6月8日至2015年6月7日。投保單上附有投保人聲明，內容為：“保險人已向本人詳細介紹并提供了投保險種所使用的條款，并對其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包括但不限于責任免除、投保人被保險人義務、賠償處理、附則等），以及本保險合同中付費約定和特別約定的內容向本人做了明確說明，本人已充分理解并接受上述內容，同意以此作為訂立保險合同的依據；本人自愿投保上述險種。”在投保人簽名／蓋章處無王XX的簽字。
2014年6月12日7時20分許，王XX駕駛湘LXXX70號中型自卸貨車沿郴州市青年大道由西往東行駛至明珠花園小區前路段向右變更車道時，與駕駛人段六旭駕駛的無牌電動車由西往東同向行駛時相撞，造成段六旭受傷、雷運田當場死亡的重大道路交通事故。經郴州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一大隊認定，王XX駕駛與準駕車型不符的機動車上道路行駛時未按照操作規范安全文明行駛，在道路同方向劃有二條以上機動車道的道路上變更車道時影響了相關車道內行駛的車輛的正常行駛、且連續變更二條以上機動車道，其行為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十九條第四款、第二十二條第一款和《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四十四條第二款和《湖南省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辦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三項的規定，應負事故的主要責任。段六旭負事故的次要責任，雷運田不負事故責任。經郴州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一大隊主持調解，達成如下協議：1、由王XX一次性賠償雷運田死亡賠償金、喪葬費、家屬處理交通事故的誤工費及精神撫慰金等所有賠償費用210，000元；2、段六旭的治療費由其自行負擔，由王XX一次性賠償段六旭2000元。此事故一次性了結，今后各方互不追究。上述賠償費用已經兌現。另王XX還向郴州市政工程總公司路燈安裝維護公司賠償了8600元的路燈修復費。后王XX向某保險公司要求支付保險金。某保險公司以本次事故損失不屬保險責任賠償范圍而予以拒賠。另查明，王XX持有駕駛證準駕車型為C1。
原審法院認為，投保人提出保險要求，經保險人同意承保，則保險合同成立。依法成立的保險合同，自成立時生效。本案中，王XX向某保險公司遞交了投保單，某保險公司同意承保并向王XX簽發了保險單，王XX依約交付了保險金，雙方訂立的保險合同依法成立并生效。保險合同采用的是某保險公司提供的格式條款。現雙方就王XX投保時是提交C1駕照還是B2駕照進而影響責任承擔發生爭議。
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的規定：“訂立保險合同，采用保險人提供的格式條款的，保險人向投保人提供的投保單應當附格式條款，保險人應當向投保人說明合同的內容。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在投保單、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對該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的，該條款不產生效力。”從某保險公司提交的投保單上看，某保險公司并未盡到相應免責說明義務，即未向王XX說明應提交與所駕車型相符的駕駛證，否則視為無證駕駛而保險公司可以免賠。因此，對于某保險公司提出出《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條款》第九條依法對王XX不產生效力。
另外，《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第一款的規定：“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造成人身傷亡、財產損失的，由保險公司在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條例》第二十一條第一款也規定：“被保險機動車發生道路交通事故造成本車人員、被保險人以外的受害人人身傷亡、財產損失的，由保險公司依法在范圍內予以賠償。”
涉案交通事故共造成一死一傷，造成路燈損壞。雙方對上述損失及金額均無異議。其中段六旭受傷，花費2000元，在交強險醫療費用賠償限額10，000元范圍內；死亡賠償金及財產損失均已超過交強險中傷殘死亡賠償限額和財產損失賠償限額。依法應由某保險公司在賠償限額內承擔賠償責任。
綜上，原審法院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三條、第十四條、第十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第一款，《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條例》第二十一條第一款、第三十一條第一款之規定，判決如下：“一、限被告某保險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賠償原告王XX醫療費用2000元、死亡賠償金110，000元、財產損失2000元，上述費用合計114，000元。如被告未在本判決指定的期限內履行給付金錢義務的，則應當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二、駁回原告王XX的其他訴訟請求。三、案件受理費2740元，由被告某保險公司負擔2560.33元，由原告王XX負擔179.67元。”
上訴人某保險公司對上述判決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稱，本案是保險合同糾紛，不是侵權責任糾紛，應當按保險法及商業保險條款的約定進行處理。一、從法律的明確規定來看，被保險機動車駕駛人駕駛準駕車型不符的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對第三人造成的損失，屬于保險公司的法定免責事由，不應由上訴人承擔賠償責任。二、依據交強險及商業三者險條款的約定，被保險機動車駕駛員駕駛與準駕車型不符的機動車發生事故，對第三人造成的損失應屬于保險公司的約定免責情形，保險公司不應承擔賠償責任。三、國務院法制辦《關于對﹤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及其實施條例有關法律條文的理解適用問題的函》明確：駕駛與駕駛證準駕車型不符的機動車，在性質上應當屬于無證駕駛；中國保監會明確規定“未取得駕駛資格”包括駕駛人實際駕駛車輛與準駕車型不符的情形，根據我國機動車駕駛證申領使用的相關規定，駕駛人需要駕駛某種類型的機動車，須經考試合格后取得相應的準駕車型資格，本案被上訴人王XX持C1證，不能駕駛涉案事故中型貨車，其實際駕駛車輛與準駕車型不符應認定為“未取得駕駛資格”。四、王XX偽造證件以達到準駕車型相符的目的，騙取對其有利的責任認定，并為保險理賠提供證據支持，其行為涉嫌保險詐騙。一審法院判決保險公司承擔賠償責任，勢必縱容該類違法行為的產生，將廣大民眾的安全置于更加危險的境地之中。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規定，駕駛人未取得相應駕駛資格導致第三人人身損害，當事人請求保險公司在交強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保險公司在賠償范圍內向侵權人主張追償權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現侵權人王XX已經將賠償款賠償給受害人，保險公司就無需再向王XX追償了，難道上訴人現在將保險款支付給王XX，然后再另行起訴去追償請求二審法院依法改判上訴人不承擔保險理賠責任，本案一、二審案件受理費由被上訴人承擔。
被上訴人王XX答辯稱：一、上訴人在上訴狀中所稱答辯人駕駛證不符合要求是上訴人的免責事由于法無據，且是對法律條文的錯誤理解。二、關于上訴人所稱答辯人“未取得駕駛資格”及“準駕車型”的問題與本案沒有實質上的關聯，本案是保險合同糾紛，答辯人自始自終沒有否認自己的駕駛證不符合要求，但該事實不影響本案定性。三、上訴人在上訴狀中引用最高院《關于審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的相關規定，屬理解錯誤。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二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院二審查明，被上訴人王XX在上訴人某保險公司交強險投保單簽名，其簽名的位置在“投保人簽名／簽章”處的下方“初登記情況”處。其他事實與一審查明的事實一致，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系因被上訴人王XX駕駛車輛發生交通事故后，向事故另一方承擔賠償責任后，依據其在上訴人某保險公司購買的交強險向該公司索賠引發的糾紛，本案為保險合同糾紛。二審中雙方當事人爭議的焦點問題是上訴人某保險公司在本案中是否應當承擔交強險理賠責任。
一、本案被上訴人王XX取得C1駕駛證，事故發生時，其駕駛其所有的涉案車輛系中型貨車，交警部門對事故作出認定，認定王XX駕駛與準駕車型不符的機動車上道行駛負事故主要責任。《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十九條第一款規定：駕駛機動車，應當依法取得機動車駕駛證；第三款規定，駕駛人應當按照駕駛證載明的準駕車型駕駛機動車。公安部《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中規定機動車駕駛證區分不同的準駕車型。從上述規定來看，駕駛人駕駛機動車不僅應當取得機動車駕駛證，且其所持駕駛證的類型應當符合法律規范的要求。
二、王XX為其所有的涉案車輛在上訴人某保險公司購買交強險，交強險條款第九條約定“駕駛人未取得駕駛資格的保險人不負責墊付和賠償”，該免責條款中的免責事由同時又是法律、行政法規禁止性規定的情形。《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條規定，保險人將法律、行政法規中的禁止性規定情形作為保險合同免責條款的免責事由，保險人對該條款作出提示后，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以保險人未履行明確說明義務為由主張該條款不生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本案被上訴人王XX在交強險投保單上簽字，可以認定上訴人某保險公司對其已盡提示義務，應免于賠償。一審法院認為上訴人某保險公司未盡到明確說明義務，該免責條款對王XX不產生效力，本院不予認可。
三、《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規定，對于駕駛人未取得駕駛資格或者未取得相應駕駛資格的造成第三人人身損害的，保險公司在賠償范圍內向侵權人主張追償權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該規定亦明確如駕駛人未取得相應駕駛資格造成第三人人身損害，應由侵權人最終承擔賠償責任。
綜上所述，本案駕駛人即被上訴人王XX違反相關法律規定，未取得相應駕駛資格駕駛涉案中型貨車，增大交通事故發生的風險導致本案事故發生，根據交強險合同約定，其向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索賠不應得到支持。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的上訴理由成立，本院予以支持。一審法院認定事實、適用法律錯誤，導致處理錯誤，本院依法予以改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十九條第一款、第四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二）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湖南省郴州市蘇仙區人民法院（2014）郴蘇民初字第971號民事判決；
二、駁回被上訴人（原審原告）王XX的訴訟請求。
一審案件受理費2740元，二審案件受理費2580元，合計5320元，均由被上訴人王XX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羅　云
審　判　員　　謝末鋼
代理審判員　　李　敏
二〇一五年二月二十七日
代理書記員　　龍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