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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浙甬商終字第615號 保險人代位求償權糾紛 二審 民事 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5-07-06

上訴人（原審原告）：某保險公司。
代表人：費劍鋒。
委托代理人：陳XX，北京大成（寧波）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俞XX，北京大成（寧波）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張XX，農民。
上訴人為與被上訴人張XX保險人代位求償權糾紛一案，不服浙江省奉化市人民法院（2015）甬奉江商初字第137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5年6月2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審理認定：浙B×××××中巴車為張XX及案外人王忠軍出資購買。奉化市溪口公路運輸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溪口公路運輸公司）系有運輸經營權的企業。張XX將該中巴車登記在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名下并于2009年4月24日與溪口公路運輸公司簽訂《汽車風險租賃承包合同書》，約定溪口公路運輸公司為該中巴車的出租方，張XX為該車輛的承租人，租賃承包期限5年，由溪口公路運輸公司為張XX辦理各種法律手續，由張XX支付租賃承包費及租賃承包車輛的一切費用，并以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名義從事運輸經營活動，系掛靠經營。2013年4月17日，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就浙B×××××中巴車與某保險公司訂立保險合同，確立保險合同關系。2013年8月14日，浙B×××××中巴車的駕駛員蔣小恩在駕駛肇事車輛行駛過程中突然急剎車，導致車上乘客汪海君受傷并引起損害賠償糾紛。汪海君于2014年5月13日向浙江省奉化市人民法院起訴，要求溪口公路運輸公司、蔣小恩、張XX賠償經濟損失，浙江省奉化市人民法院于2014年8月21日作出（2014）甬奉溪民三初字第99號民事判決，判決：一、溪口公路運輸公司于判決生效后三日內賠償給汪海君醫療費等合計320911.79元；二、駁回汪海君的其他訴訟請求。某保險公司于2014年10月28日向浙江省奉化市人民法院溪口人民法庭匯款333107.63元作為賠償款支付給汪海君。
某保險公司于2015年2月10日向原審法院起訴稱：2013年4月17日，某保險公司與溪口公路運輸公司訂立《道路客運承運人責任保險單》（保險單號：815052013330283000057）。約定：保險期限自2013年4月17日至2014年4月16日，投保座位數19個，單人賠償限額700000元，累計賠償限額13300000元。2013年8月14日，由張XX雇傭的駕駛員蔣小恩在駕駛肇事車輛行駛過程中突然急剎車，導致車上乘客汪海君受傷并引起損害賠償糾紛。2013年11月，肇事車輛被轉移登記至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名下，同時張XX出具《承諾》一份，承諾由其承擔該次事故責任。某保險公司事后得知，被保險人溪口公路運輸公司于2009年4月24日與張XX簽訂了《汽車風險租賃承包合同書》。2014年5月13日，乘客汪海君以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和駕駛員蔣小恩為被告向浙江省奉化市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溪口公路運輸公司、蔣小恩等賠償汪海君各項損失共計439288.79元。同年8月21日，浙江省奉化市人民法院作出（2014）甬奉溪民三初字第99號民事判決，判令溪口公路運輸公司賠償乘客汪海君合理損失320911.79元，該判決同時確認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可依據其與張XX的車輛承包協議進行內部追償。在執行階段，某保險公司向受傷乘客支付了保險金333107.63元，與此對應，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將其對張XX的賠償請求權讓渡給某保險公司。綜上所述，某保險公司已代為被保險人支付了保險金，故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以下簡稱《保險法》）第六十條之規定，某保險公司對張XX依法享有代位求償權，故要求法院判令張XX立即向某保險公司支付賠償款333107.63元。
張XX在原審中答辯稱：1.溪口公路運輸公司所有的浙S×××××中巴車，由張XX承租經營，保險費由張XX承擔，由溪口公路運輸公司作為被保險人向保險公司投保。2013年8月14日上午因乘客汪海君受傷發生損失，浙江省奉化市人民法院判決由溪口公路運輸公司進行賠償，某保險公司也履行了賠償義務；2.浙S×××××中巴車性能良好，駕駛員沒有違規駕駛，沒有故意和重大過失的行為，不存在某保險公司可以免除賠償責任的行為；3.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向某保險公司投保的是浙S×××××中巴車道路客運承運人責任保險，不是財產保險，某保險公司不享有代位求償權。綜上，請求法院駁回某保險公司的訴訟請求。
原審法院審理認為：沒有證據表明張XX的行為與損害后果之間存在侵權上的因果關系，故張XX不是《保險法》第六十條所述的第三者。其次，張XX出具給溪口公路運輸公司的《承諾》的真正意思表示應當以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及張XX的解釋為準，張XX認為該《承諾》的真實意思是保險公司理賠后的費用由其承擔，溪口公路運輸公司也表示認可，應據此確定該《承諾》的真實意思表示。因此，某保險公司以《保險法》第六十條為由向張XX追償賠償款的訴訟請求，證據不足，不予支持。據此，原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六十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二條之規定，于2015年5月5日作出如下判決：駁回某保險公司的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6297元，減半收取3148.50元，保全費2185.54元，合計5334.04元，由某保險公司負擔。
某保險公司不服原審法院上述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稱：某保險公司依據保險合同、《汽車風險租賃承包合同書》、《承諾》等證據為基礎，主張以違約賠償請求權為具體內容的代位權，符合《保險法》第六十條規定的內容。同時，原審法院關于“張XX出具給溪口公路運輸公司的《承諾》的真正意思表示應當以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及張XX的解釋為準”的認定，也是錯誤的。保險人的代位求償權是法定權利，不是張XX和溪口公路運輸公司通過意思表示可以剝奪的。原審法院對于《保險法》第六十條的錯誤理解適用，導致《保險法》為保險人利益設定的代位求償權范圍被大大縮小，嚴重損害保險人的利益，請求二審法院予以改判張XX向某保險公司支付保險賠償款333107.63元。
張XX答辯稱：一、這次交通事故，駕駛員雖然是雇傭的，但在事故中沒有違規駕駛，沒有故意和重大過失的行為，乘客受傷，應該由保險公司承擔理賠責任；二、溪口公路運輸公司轉讓相關權利不合理也不合法；三、因為汽車要賣掉，向溪口公路運輸公司要中巴車的錢，溪口公路運輸公司提出事故、保險沒有處理好，需出具《承諾》，故按溪口公路運輸公司的要求出具了《承諾》。《承諾》的意思是保險公司理賠之后的費用由張XX來承擔。
二審中，雙方當事人均未向本院提供新的證據。
本院對原審法院認定的事實予以確認。本院另認定，2009年4月24日，張XX與溪口公路運輸公司簽訂的《汽車風險租賃承包合同書》第四條約定，乙方（張XX）在租賃承包期限內，上交代收代付款具體為：養路費、保險費、運輸管理費、道路附加費、公路建設基金、稅等。第八條約定，車輛如發生事故，乙方應首先及時向甲方（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及有關部門上報事故原因及有關情況，所需費用均由乙方負責支付，甲方代辦保險公司賠償手續。2013年11月5日，張XX向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出具《承諾》：“浙B×××××，關于車輛事故善后費用，金額由車主張XX負責”。后，溪口公路運輸公司的相關人員又在上述內容下“注：該事故2013年8月14日浙B×××××之乘客受傷交通事故保險公司賠償后所有損失由張XX承擔，該事故已了結，蔣建雄”。2015年3月5日，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出具《證明》：“茲證明張XX2013年11月5日承諾給本公司的事故善后費用，是張XX向溪口公路運輸有限公司的承諾，對保險公司無涉。”
本院認為：《保險法》第六十條規定的保險人行使代位求償權的前提是，根據法律或合同規定第三者對于保險事故的發生負有賠償責任。而該條規定的“第三者”是指保險人和被保險人以外的第三方。涉案溪口公路運輸公司與某保險公司訂立的保險合同，投保人和被保險人均為溪口公路運輸公司。但涉案投保車輛由張XX參與出資購買，車輛的保險費等各種費用也由張XX支付。張XX與溪口公路運輸公司之間是一種掛靠經營關系。張XX通過支付保險費，由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出面為車輛投保來轉移本來可能由其承擔的事故風險。保險事故發生后，張XX與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共同配合完成保險理賠，在保險利益的受益上兩者已形成了一種共同的、經濟上的利害關系。因此，張XX相對于溪口公路運輸公司而言，并非《保險法》意義上的第三者，不屬于保險人行使代位賠償權的對象。
保險代位制度的立法目的在于防止被保險人籍由保險合同獲得超出實際損失以外的不當利益。張XX的陳述，溪口公路運輸公司相關人員在《承諾》的標注，以及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出具的《證明》，可以反映雙方一致認可上述承諾的真實意思是保險公司理賠后的費用由張XX承擔。張XX支付保險費，通過溪口公路運輸公司出面為車輛投保，已轉嫁了損失后果，其主張向溪口公路運輸公司作出的賠償承諾只涉及保險公司理賠后的費用，符合生活常理。張XX和溪口公路運輸公司通過對賠償范圍的約定，也排除了本案出現被保險人通過保險事故獲得雙重賠付的可能。因此，本案不存在保險人可以行使代位賠償權的事由。
綜上，張XX并非《保險法》第六十條規定的“第三者”，不屬于保險人行使代位賠償權的對象，本案也不存在保險人可以行使代位賠償權的事由。某保險公司關于原審法院對于《保險法》第六十條錯誤理解和適用的上訴理由，與事實和法律不符，不能成立。原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程序合法，實體判決得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6297元，由上訴人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王　嵐
審判員　　葉劍萍
審判員　　方資南
二〇一五年七月六日
代書記員　　夏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