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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渝02民終750號 財產保險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重慶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2016-06-21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
負責人王令。
委托代理人冉韜,重慶益安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云陽縣迪欣出租汽車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曾凡躍，系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羅明圣、趙健，重慶洲同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大地財保公司(以下簡稱大地財保公司)因與被上訴人云陽縣迪欣出租汽車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迪欣公司）財產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云陽縣人民法院(2015)云法民初字第0177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原告迪欣公司一審起訴稱：2014年1月2日，迪欣公司將登記在自己名下的渝XXXXX小型客車在大地財保公司處投保了交強險和三者商業保險、座位險、車損險等。2014年3月21日，迪欣公司聘用的駕駛員譚仁勇因臨時有事，委托李力臨時代駕，李力駕駛渝XXXXX小型客車（車上載陶巍、李蓓）在濱江大道金帝紅綠燈轉彎時與諶石駕駛的渝XXXXX小型客車相撞，致陶巍、李蓓受傷，兩車受損的交通事故。經交警部門認定，李力承擔本次事故的主要責任，諶石承擔事故次要責任。李蓓經住院治療后，迪欣公司方對其損失全部進行了賠償。2014年9月22日，陶巍向云陽縣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迪欣公司賠償損失，經法院判決品除迪欣公司為陶巍支付的醫療費后，由迪欣公司賠償了陶巍各項損失65961.00元，迪欣公司履行了賠償義務后，向大地財保公司提交了理賠材料，要求大地財保公司按合同約定，在座位險和車損險賠償范圍和限額內對迪欣公司進行賠付，但大地財保公司卻認為駕駛員李力在交通事故認定書調解項下簽字承諾由李力承擔渝XXXXX車輛的修復費用并承擔李蓓、陶巍的相關損失費用，故拒絕理賠。迪欣公司訴至法院請求：1、判令大地財保公司支付迪欣公司保險金84677.00元（保險公司免賠率15%）；2、訴訟費由大地財保公司承擔。
原審被告大地財保公司一審答辯稱：1、迪欣公司、大地財保公司雙方簽訂的《道路客運承運人責任保險投保單》合法有效，對雙方具有約束力。投保單的第二十三條約定保險事故發生后，保險人未履行賠償義務之前，被保險人放棄對有關責任方請求賠償的權利的，保險人不承擔賠償責任。本案中，迪欣公司駕駛員在大地財保公司未賠付之前，在交警主持下放棄要求渝XXXXX在交強險和商業三者險范圍內的賠付權利，由此造成的后果由迪欣公司承擔，迪欣公司無權要求大地財保公司賠償應當由渝XXXXX承擔的部分。2、根據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之規定，顯然陶巍、李蓓以及車輛修理費等損失首先由渝XXXXX車輛在交強險范圍和商業三者險范圍內予以賠付，對于超過的部分才應由大地財保公司依據保險合同約定予以賠付。3、根據我國保險法第六十一條之規定，迪欣公司駕駛員在交警主持下放棄對渝XXXXX請求賠償權利，因此大地財保公司不應承擔應當由渝XXXXX承擔的部分。4、迪欣公司證據不足以證實已經履行了賠償義務，賠償標準明顯偏高，依法不能行使追償權。5、車輛損失和承運合同分別屬于不同的保險合同，不同的法律關系，法院不能在同一個訴訟中處理。綜上，即使迪欣公司履行了賠付義務，大地財保公司也只能對超出渝XXXXX三者交強險和商業三者險賠償限額的部分，依據合同約定賠付。故請求法院依法裁判，駁回迪欣公司的請求。
原審法院經審理查明：2013年12月29日，迪欣公司為其所有的發動機號為DBXXX798（即車牌號為渝XXXXX車輛）小型客車在大地財保公司投保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保險期間自2013年12月30日零時起至2014年12月20日二十四時止。2014年1月1日，迪欣公司為其所有的發動機號為DBXXX798（即車牌號為渝XXXXX車輛）小型客車在大地財保公司投保營業用汽車損失保險（保險金額/責任限額89800.00元，保險費2934.54元）；第三者責任保險（保險金額/責任限額1000000.00元，保險費6445.00元）；附加新增加設備損失險（保險金額/責任限額2500.00元，保險費96.11元）；車輛損失自負額特約條款（絕對自負額500.00元）；保險費合計9475.65元。保險期間自2014年1月2日零時起至2015年1月1日二十四時止。保單背面的機動車第三者責任保險條款第八條第一款規定：“應當由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賠償的損失和費用，保險人不負責賠償。”第九條規定：“保險人在依據本保險合同約定計算賠款的基礎上，在保險單載明的責任限額內，按下列免賠率免賠：（一）負次要事故責任的免賠率為5%，負同等事故責任的免賠率為10%，負主要事故責任的免賠率為15%，負全部事故責任的免賠率為20%”。同日，迪欣公司為其所有的發動機號為DBXXX798（即車牌號為渝XXXXX車輛）小型客車在大地財保公司處單獨投保人身傷亡賠償責任保險（每人責任限額300000.00元，每次事故責任限額1500000.00元，每座保險費336.00元，每車保險費1680.00元）。保險期間12個月，2014年1月2日零時起至2015年1月1日二十四時止。該保險所參照的道路客運承運人責任保險條款第三條規定：“在保險期間，旅客在乘坐被保險人提供的客運車輛的途中遭受人身傷亡或財產損失，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應由被保險人承擔的經濟賠償責任，保險人按照本保險合同約定負責賠償”。第二十三條規定：“發生保險責任范圍內的損失，應由有關責任方負責賠償的，被保險人應行使或保留行使向該責任方請求賠償的權利。保險事故發生后，保險人未履行賠償義務之前，被保險人放棄對有關責任方請求賠償的權利的，保險人不承擔賠償責任。保險人向被保險人賠償保險金后，被保險人未經保險人同意放棄對有關責任方請求賠償的權利的，該行為無效……”。第二十六條規定：“發生保險責任范圍內的損失，保險人就每一旅客人身傷亡的賠償金額不超過保險單明細表列明的每人責任限額……”。2014年3月21日，迪欣公司聘用的駕駛員為案外人譚仁勇，因其臨時有事委托李力代駕，李力駕駛車牌號為渝XXXXX的小型客車（車上載陶巍、李蓓），沿濱江大道向大雁路方向行駛，23時50分該車行駛至濱江大道金帝紅綠燈路段轉彎時，與直行由諶石駕駛的車牌號為渝XXXXX的小型客車相撞，致使陶巍、李蓓受傷，兩車受損的交通事故。經云陽縣公安局交通巡邏警察大隊認定，李力承擔本次事故的主要責任，諶石承擔本次事故的次要責任。且雙方達成損害調解協議：李力承擔渝XXXXX出租車車輛修復費用并承擔陶巍及李蓓的醫藥費、誤工費、護理費及其他費用；由諶石承擔渝XXXXX車輛修復費用。事故發生后，迪欣公司墊付了陶巍的醫藥費9414.55元。2014年9月22日，陶巍向云陽縣人民法院起訴與迪欣公司、李力公路旅客運輸合同糾紛一案，云陽縣人民法院2014年12月24日判決：迪欣公司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賠償陶巍醫療費等各項損失共計65961.00元。2015年1月7日，陶巍向迪欣公司迪欣公司出具收條，證實收到賠償款65961.00元。2014年6月19日，李蓓之父李春生與李力達成賠償協議，約定：李蓓的檢查、治療費用6220.82元已由李力支付，李力承擔誤工費、交通費、護理費、營養費等6000.00元；李力在事故受傷的費用及車輛損失自行承擔。同日，李蓓之父向李力出具收條一份，載明：今收到渝XXXXX李力交通事故誤工費、交通費、護理費、營養費等6000.00元。醫療費已賠清。該款實際由原告支付。事故發生后，原告迪欣公司將車交由云陽縣三創汽車修理廠進行修理。2015年1月5日，迪欣公司向云陽縣三創汽車修理廠支付修理及材料費14324.00元。原審法院另查明，事故發生后，原告向被告申請理賠，被告拒絕理賠。
針對本案一審的爭議焦點，原審法院作了如下評判：1、關于大地財保公司是否應當承擔賠償責任的問題。原審法院認為，渝XXXXX車輛的所有權人系迪欣公司，迪欣公司為車輛在大地財保公司處投保了保險，迪欣公司、大地財保公司之間形成了合法有效的保險合同關系，迪欣公司系被保險人。大地財保公司依據道路客運承運人責任保險條款第二十三條第二款關于“保險事故發生后，保險人未履行賠償義務之前，被保險人放棄對有關責任方請求賠償的權利的，保險人不承擔賠償責任”之規定，主張迪欣公司的車輛駕駛人員已經交警調解在交通事故認定書上達成調解協議，放棄了對有關責任方請求賠償的權利。原審法院認為，李力與諶石達成的調解協議是雙方協商的結果，也是雙方自愿處分其實體權利與訴訟權利的一種形式，從調解協議的內容來看，內容并未違反法律規定，李力并未明確放棄索賠。故大地財保公司辯稱迪欣公司放棄了賠償權利的說法，不能成立。交通事故發生在保險期間內，故大地財保公司應當承擔理賠責任。2、關于如何確定理賠金額的問題。原審法院認為，大地財保公司主張的費用為：1、陶巍費用：醫藥費9414.55元＋法院判決65961.00元=75375.55元；2、李蓓的費用：醫藥費6220.82元+住院伙食補助費400.00元（20天×20元/天）+誤工費1600.00元（20天×80元/天）+護理費1600.00元（20天×80元/天）+交通費100.00元=9920.82元；3、車輛損失費14324.00元，三項費用合計99620.37元。在此基礎上，原告主張保險免賠率15%，故按照85%計算，即為84677.00元。經原審法院審查迪欣公司的計算標準符合當地實際水平，原審法院予以確認。迪欣公司實際為李蓓支付費用為6220.82元+6000.00元=12220.82元，但原告只是主張9920.82元，不違背法律規定，原審法院予以確認。故對迪欣公司主張的費用總金額原審法院予以認可。迪欣公司、大地財保公司雙方的保險合同中營業用汽車損失保險的保險金額為89800.00元，保單背面的保險條款為家庭自用汽車損失保險條款，大地財保公司未提供營業用汽車損失保險條款，而迪欣公司實際主張的車輛損失費用14324.00元在保單所確定的限額內，故原審法院對該金額予以支持；迪欣公司單獨投保人身傷亡賠償責任保險每人責任限額為300000.00元，每次事故責任限額1500000.00元，迪欣公司為每位受傷乘客支付的費用亦未超過該限額，原審法院予以支持。現在迪欣公司主張免賠率15%，只按總金額的85%計算損失，該請求不違背法律規定，原審法院予以支持，故理賠金額為99620.37×85%=84677.00元。綜上所述，迪欣公司、大地財保公司之間建立了商業險保險合同關系，大地財保公司理應在責任限額內承擔責任，故對迪欣公司的訴訟請求，原審法院予以支持。原審法院判決：“被告某保險公司在本判決生效后十五日內向原告云陽縣迪欣出租汽車有限公司支付保險理賠款84677.00元；案件受理費1917.00元，由被告負擔。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上訴人大地財保公司不服一審判決向本院上訴請求：1、撤銷原判；2、依法改判上訴人支付理賠款12443.42元；3、上訴費由被上訴人承擔。上訴理由：1、一審認定李力并未明確放棄索賠系錯誤。本案交通事故發生后，雙方駕駛員已在交通事故責任認定書上達成協議：李力承擔渝XXXXX出租車車輛修理費用并承擔陶巍及李蓓的醫療費、誤工費、護理費及其他費用；由諶石承擔渝XXXXX車輛修復費用。由此可見，李力已經向諶石承諾其自行承擔本車修理費及車上人員的相關賠償，并不向諶石主張賠償。第二，被上訴人未提供任何證據證明李力向本車人員賠償完畢后向諶石所駕車輛的保險公司主張過任何賠償。交通事故責任認定書明確記載諶石無合格駕駛資質，按法律及三者商業險的規定，保險公司只對受害人本人提起的人身損害賠償在交強險內承擔墊付賠償責任。在迪欣公司的駕駛員李力明知諶石無證駕駛的情況下，仍同意承擔本車人員賠償費用及修理費，可見李力已主動放棄向XXXXX承保公司索賠的權利，并讓其車上乘客主動放棄向渝XXXXX承保公司索賠的權利，由此可見，李力并未保留向對方索賠的權利。2、按合同約定，上訴人不應承擔因被保險人放棄應由對方承擔的賠償份額，一審法院按被保險人已實際承擔的賠償費用為基數判決上訴人承擔賠償責任系錯誤。3、雙方簽訂的《道路客運承運人責任險》特別約定其醫療費按國家醫保目錄賠償，其中非醫保費用3215.07元不應納入保險賠償范圍，而一審法院將非醫保費用也納如賠償范圍系錯誤。4、按合同約定，因被保險人的故意或重大過失致保險人不能行使代為請求賠償權利時，保險人可扣減相應的賠償金額。綜上，上訴人只應按法律的規定及合同的約定賠償12443.42元，一審認定事實錯誤，判決的賠償計算錯誤，依法應予改判。
被上訴人迪欣公司二審答辯稱：李力的行為并不構成放棄索賠。1、李力系被上訴人的駕駛員臨時請的代駕人員，其在交通事故責任認定書調解一欄的簽字對被上訴人迪欣公司不產生效力，李力簽字所要表達的意思并不是要放棄索賠。況且他的簽字既沒有被上訴人的授權，也沒有被上訴人的追認。2、李力在責任認定書上簽字時，本案的傷者還沒有治療終結，其傷殘等級也沒有進行鑒定，其所有損失均還沒有產生，處于一種不確定狀態，故本案的損失結果發生在李力簽字之后，因此李力也不可能放棄還未產生的損失。3、合同具有相對性，李力并非保險合同的相對人，也非受益人，更不是被保險人，故根據合同的相對性原則，他根本無權代表被保險人放棄要求對方賠償的權利，也無權放棄上訴人依法享有的追償權，況且在交通事故一案中，李力也一并被人民法院認定不承擔任何責任。4、交強險是一種法定的強制保險，是為了保護受害人利益而設定的，故也不可能有受害人以外的其他任何人隨意放棄索賠的權利，否則有悖立法目的，故李力的簽字行為不可能構成放棄索賠。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二審法院維持原判。
本院二審查明的事實與一審基本一致,本院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所涉調解協議內容為：李力承擔渝XXXXX出租車車輛修復費用并承擔陶巍及李蓓的醫藥費、誤工費、護理費及其他費用；由諶石承擔渝XXXXX車輛修復費用。而營運出租車，一般都購買了比較齊全的保險，所以將李力在前述調解協議中所為意思表示,理解為涉案車輛所投保險不足以賠償此次事故所造成損失的,責任如何承擔，更符合本案實際。故，不宜認定李力作出了放棄與保險公司追償權有關索賠權利的意思表示。因此，上訴人大地財保公司認為李力已主動放棄了與大地財保公司追償權有關索賠權利的主張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上訴人主張應從一審認定的保險理賠款金額中減除非醫保費用3215.07元，但未舉示證明該主張成立的證據。一審時迪欣公司并未就本案所涉事故的全部損失請求大地財保公司理賠，大地財保公司也未在一審時舉示證據證明迪欣公司請求法院支持的理賠金額中存在非醫保費用。因此，根據本案實際情況,上訴人大地財保公司主張要從一審認定的理賠金額中減除非醫保費用3215.07元的主張因證據不足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上訴人的上訴主張均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本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606元，由上訴人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李先華
審　判　員　　向　亮
代理審判員　　楊尚海
二〇一六年六月二十一日
書　記　員　　張　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