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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蘇03民終2112號 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糾紛 二審 民事 徐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9-04-24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徐州市新城區。
負責人：金X，該公司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X，江蘇金鐸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崔X，江蘇金鐸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鄭XX，女，漢族，住徐州市銅山區。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XX，男，漢族，住江蘇省銅山縣。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趙X，女，住徐州市泉山區。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劉X，男，漢族，住徐州市銅山區。
上訴人因與被上訴人鄭XX、趙X、劉X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糾紛一案，不服江蘇省徐州市泉山區人民法院（2018）蘇0311民初342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立案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李X、崔X，被上訴人鄭XX的委托訴訟代理人王XX，被上訴人趙X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中某保險公司在商業第三者責任險中的賠償責任，本案訴訟費由鄭XX、趙X、劉X負擔。事實和理由：《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條款（2014版）》第二十四條規定：“在上述保險責任范圍內，下列情況下，不論任何原因造成的人身傷亡、財產損失和費用，保險人均不負責賠償：……事故發生后，在未依法采取措施的情況下駕駛被保險機動車或者遺棄被保險機動車離開事故現場；……”。保險條款已經明確說明不論任何原因出現駛離現場的情形均屬于責任免除。趙X車輛出險后未依法采取有效措施駛離現場，屬于該保險條款約定的免責情形。
鄭XX辯稱，一審判決正確，具體如何理解保險條款我不清楚，請求法院依法判決。
趙X辯稱，不認可上訴人的上訴理由，當時我是在不知情情況下駛離現場，并非故意為之，保險公司也沒有告知我駛離現場為逃逸，或者不承擔責任。
鄭XX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各被告賠償醫療費12273.09元（已扣除趙X支付的10000元醫療費用）、護理費17333元[6500元/月÷30天×（8天+12天+60天）]、誤工費19946元[（8天+12天+120天）×4274元/月÷30天]、營養費1700元[（8天+12天+30天）×34元/天]、住院伙食補助費600元（50元/天×12天）、交通費1000元、殘疾賠償金74157.4元[43622元×（20-3）×10％]、精神損害撫慰金5000元；2、訴訟費、鑒定費用由各被告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1、事故情況：2018年4月28日10時36分，趙X駕駛蘇Ｃ×××××號小型轎車沿徐州市風華南路由北向南行駛至省煤六處宿舍門前時，遇同方向王某駕駛電動自行車（后乘坐鄭XX）沿風華南路由北向南行駛至該處，雙方發生交通事故，致王某、鄭XX受傷，電動自行車受損。事故發生后趙X駕駛蘇Ｃ×××××號小型轎車駛離現場。2018年5月25日，徐州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泉山大隊作出徐公交證字[泉2018]第032號道路交通事故證明，認定該事故經本機關調查核實道路交通事故基本事實無法查清、成因無法判定，致該事故責任無法認定。原告不服該證明，向徐州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提起復核，徐州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于2018年6月27日作出徐公交復字[2018]第016號《道路交通事故認定復核結論》，認為：該道路交通事故證明調查事實不清，仍需進一步調查，決定責令徐州市公安局交警支隊泉山大隊對該事故重新調查、認定。2018年8月3日，徐州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泉山大隊作出公交認字【泉2018】第053號《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趙X的違法行為是造成此次事故的直接原因，應承擔此次事故的全部責任，當事人王某、鄭XX無責任。
2、治療情況：事故發生后當日鄭XX被送至徐州市中心醫院檢查，后在徐州陳雷中醫門診部治療。2018年5月5日，鄭XX至徐州市中心醫院住院治療，入院診斷為：閉合性胸部外傷、多發肋骨骨折、肺挫傷、肺腫物。2018年5月16日，鄭XX出院，出院醫囑為：1、加強營養休息；2、近期避免劇烈運動；3、避免受涼感冒；4、門診定期復診。鄭XX因本次受傷共計住院12天，花費醫療費22273.09元，其中趙X為鄭XX墊付了醫療費10000元。
3、車輛及保險情況：涉案車輛C153C7號小型轎車登記在劉X名下，趙X系被告劉X的兒媳，趙X陳述該車輛系劉X為趙X購買，平時用于上下班的代步工具。事故車輛在某保險公司處投保有交強險和限額為1000000元的商業第三者責任險，并投保有不計免賠險，事故發生在保險期間內。趙X具有C1駕駛資質。《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條款（2014版）》第二十四條規定：“在上述保險責任范圍內，下列情況下，不論任何原因造成的人身傷亡、財產損失和費用，保險人均不負責賠償：（二）駕駛人有下列情形之一者：1、事故發生后，在未依法采取措施的情況下駕駛被保險機動車或者遺棄被保險機動車離開事故現場。”
4、鑒定情況：經鄭XX申請，一審法院委托，徐州市中心醫院司法鑒定所于2018年9月28日作出徐中心醫司鑒所[2018]臨鑒字第343號《司法鑒定意見書》，鑒定意見為：（一）被鑒定人鄭XX右側第3-5、7肋骨及左側第5-7、10肋骨骨折等損傷與本次交通事故外傷存在直接因果關系，其多發肋骨骨折傷殘等級為十級；（二）自傷后被鑒定人誤工期120日為宜，護理期60日為宜，護理人數為1人，營養期30日為宜。鄭XX因本次鑒定花費4296.6元。
5、誤工情況：鄭XX提交《證明》一份、兩張銀行流水，證明鄭XX在事故發生后，未再向泉山區陳一道辣椒炒肉酒店銷售烙饃，每個月可獲得的收入平均為4274元/月。某保險公司對該證據的真實性不予認可，認為鄭XX如存在工資損失應當提交工資損失減少證明，且單位出具的證明并沒有相關負責人簽字，形式上不符合法律規定。一審認為，鄭XX提交的《證明》僅有單位蓋章，沒有負責人簽字及日期，中國農業銀行交易明細系王XX的，無法確認進賬為鄭XX或者王XX的收入，鄭XX雖已達退休年齡，但其提交的證據能夠證明其從事相應的工作并獲取勞動報酬，一審法院對該證據予以參考。
6、護理情況：鄭XX提交護理人員工資證明一份，3張工資發放單，證明事故發生后一直由鄭XX的兒子王偉對其護理，護理人員職務為業務員，工資約6500元/月。某保險公司對該證據的真實性不予認可，認為工資發放單沒有會計、負責人、制表人簽章，且工資超出法定繳稅標準，應當提交完稅憑證，工資扣減證明，否則不能證明工資減少。一審法院認為，鄭XX提供的該證據能夠證明王偉的工作單位及工資收入情況，但無法確認王偉系因護理鄭XX不再工作，故一審對該證據的關聯性不予采信。
7、戶籍情況：鄭XX提交《房屋租賃合同》一份，證明鄭XX始終是在徐州市區居住，計算傷殘標準應當按照城鎮標準計算。某保險公司認為該證據真實性無法確定，如確實租賃，應當提交繳費證明。一審法院認為，鄭XX長期在徐州市區工作，鄭XX的賠償標準應按照城鎮標準予以計算。
8、其他情況：經某保險公司申請，一審法院依法至徐州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泉山大隊調取了公安機關給趙X、王某制作的詢問筆錄及事發時的視頻錄像，筆錄中記載趙X陳述2018年4月28日10時30分左右，其駕駛蘇Ｃ×××××號轎車沿風華南路由北向南行駛，準備去三堡鎮，在經過省煤六處宿舍東門時沒感覺到任何異常情況繼續向南行駛，也沒有看到右前方有一輛兩人合乘的電動車，當時沒有從后視鏡向后觀察，沒察覺車子有異常情況。王某陳述事故發生時不知道轎車的什么部位撞倒了其左胳膊導致其連人帶車倒地。
9、醫療費情況：鄭XX因本次交通事故共產生醫療費22273.09元，有醫療機構出具的票據及病案材料、用藥清單等予以證實，一審法院予以確認。某保險公司抗辯扣除10%的非醫保用藥，但未提供證據證明非醫保用藥范圍，考慮到搶救傷者之所需，且患者在住院治療時并不能自由選擇用藥范圍，故一審法院對某保險公司的抗辯意見不予采納。
10、住院伙食費情況：鄭XX共計住院12天，其主張的住院伙食補助費600元，符合法律規定，一審予以支持。
11、殘疾賠償金、精神損害撫慰金情況：經鑒定，鄭XX的損傷構成人體損傷十級傷殘，定殘之日原告已年滿63周歲，故鄭XX主張的殘疾賠償金74157.4元、精神損害撫慰金5000元，符合法律規定，一審予以支持。
12、誤工費、護理費、營養費情況：經鑒定，鄭XX的誤工期120日，護理期60日，護理人數為1人，營養期30日，鄭XX提供的證據無法證明其實際收入狀況，參照江蘇省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標準，一審酌定鄭XX的誤工費為14341.48元（43622元/年÷365天×120天）；按照鄭XX主張的標準，其營養費應為1020元（34元/天×30天）；根據鄭XX的傷情，參照徐州市護工的平均工資標準，一審酌定鄭XX的護理費為4800元（80元/天×60天）。
13、交通費情況：交通費系鄭XX治療之合理且必須費用，結合其住院治療情況及提供的交通費票據，一審酌定支持200元。
一審法院認為，一、趙X的行為是否構成逃逸。從公安機關給趙X制作的筆錄中可以看出在交通事故發生時趙X未察覺其駕駛的車輛與鄭XX乘坐的王某的電動車發生了碰撞，王某陳述事故發生時不知對方車輛的什么部位撞到了他的左胳膊，徐州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泉山大隊經過對視頻的集體研判后認定：不能確認事故發生時事故車輛是否與王某相接觸。經交警部門委托，江蘇淮工車輛檢測研究院有限公司司法鑒定所經專家對視頻分析，無法對事故發生時兩車是否存在相關接觸進行鑒定。徐州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泉山大隊作出公交認字【泉2018】第053號《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趙X在事故發生后駕駛蘇Ｃ×××××號車輛駛離現場，但未認定趙X的行為構成逃逸。從一審法院至交警部門調取的事發當時的視頻監控錄像中難以判斷趙X駕駛的機動車是否與王某駕駛的電動自行車發生了接觸和碰撞，且趙X從事發路段經過時基本保持勻速行駛，在事發時未有減速行為。綜上，趙X雖在事故發生后駛離現場，但根據現有證據不能認定趙X明知發生交通事故而存在逃離現場的主觀故意，且交警部門經過技術鑒定仍無法確認趙X駕駛的車輛與王某的電動自行車之間是否發生了接觸，認定趙X的行為構成逃逸證據不足，一審對某保險公司的抗辯意見不予采信。
二、趙X駕駛蘇Ｃ×××××號小型轎車與鄭XX發生交通事故，徐州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泉山大隊認定，趙X應承擔此次事故的全部責任，鄭XX無責任。根據事故責任認定，結合趙X在本次事故中的過錯程度，一審確認由趙X對鄭XX因本次交通事故造成的損失承擔全部賠償責任。因事故車輛在某保險公司投保了交強險和1000000元的商業第三者責任險，且投保了不計免賠，故對于本次交通事故造成的鄭XX損失，應首先由某保險公司在交強險限額內進行賠償，不足部分由某保險公司根據商業第三者責任險的保險合同約定進行賠償，仍有不足的，由趙X予以賠償。劉X雖為事故車輛的登記車主，但未有證據顯示其對本次交通事故的發生存在過錯，故不應承擔賠償責任。
本次交通事故造成鄭XX的損失項目為：醫療費22273.09元、住院伙食補助費600元、殘疾賠償金74157.4元、精神損害撫慰金5000元、誤工費14341.48元、營養費1020元、護理費4800元、交通費200元，合計122391.97元，以上費用未超出交強險和商業第三者責任險的限額，故應由某保險公司賠償鄭XX。因趙X為鄭XX墊付了10000元醫療費，其要求在本案中一并處理，為減輕當事人的訴累，一審確定由某保險公司從賠償給鄭XX的款項中直接支付給趙X。綜上，某保險公司應在交強險和商業第三者責任險限額內賠償鄭XX醫療費、住院伙食補助費、殘疾賠償金、精神損害撫慰金、誤工費、營養費、護理費、交通費等費用合計112391.97元（122391.97元-10000元）；某保險公司應在商業第三者責任險限額內支付趙X墊付的醫療費10000元。
鄭XX在訴前申請保全劉X名下的蘇Ｃ×××××號小型轎車，并支付了財產保全費270元，趙X辯稱其車輛購買了保險，不應當承擔財產保全費。一審認為，在本案審理前趙X的行為是否構成逃逸，保險公司是否賠償處于不確定狀態，鄭XX申請保全趙X25000元的財產具有合理性，故一審法院對趙X的該抗辯意見不予采納，本案的財產保全費應由趙X承擔。一審遂判決：一、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某保險公司在交強險和商業第三者責任險限額內賠償鄭XX醫療費、住院伙食補助費、殘疾賠償金、精神損害撫慰金、誤工費、營養費、護理費、交通費等費用合計112391.97元；二、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某保險公司在商業第三者責任險限額內向趙X支付墊付的醫療費10000元；三、駁回鄭XX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090元，鑒定費4296.6元，財產保全費270元，合計5656.6元，由鄭XX負擔50元，由趙X負擔5606.6元。
二審中，當事人沒有提交新證據。
二審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二審爭議焦點為某保險公司應否在商業險范圍內承擔賠償責任。涉案《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條款（2014版）》第二十四條約定：“在上述保險責任范圍內，下列情況下，不論任何原因造成的人身傷亡、財產損失和費用，保險人均不負責賠償：……事故發生后，在未依法采取措施的情況下駕駛被保險機動車或者遺棄被保險機動車離開事故現場；……”。某保險公司認為不論任何原因出現駛離現場的情形均屬于責任免除。駕駛人趙X認為當時其是在不知情情況下駛離現場，并非故意為之，保險公司也沒有告知駛離現場為逃逸，或者不承擔責任。
《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規定：“訂立保險合同，采用保險人提供的格式條款的，保險人向投保人提供的投保單應當附格式條款，保險人應當向投保人說明合同的內容。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在投保單、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對該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的，該條款不產生效力。”本案中，某保險公司未能提供證據證明其就涉案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該免責條款依法對投保人不產生效力。另外，雙方對前述保險條款的理解亦存在分歧，平安財產保險公司對該條款的解釋明顯對傷者和投保人不利。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一條之規定，對格式條款的理解發生爭議的，應當按通常理解予以解釋，對格式條款有兩種以上解釋的，應當作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條款一方的解釋。因此，一審判令某保險公司應在商業險范圍內予以賠償，并無不當。
綜上，某保險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400元，由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沈　　慧　　娟
審判員 趙東平
審判員 曹健
二〇一九年四月二十四日
書記員　王　　俞　　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