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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皖02民終1976號 保險糾紛 二審 民事 蕪湖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9-08-22

上訴人（原審原告）：胡XX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甲保險公司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乙保險公司
上訴人胡XX因與被上訴人、保險糾紛一案，不服安徽省蕪湖市弋江區人民法院（2019）皖0203民初273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8月13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因符合可以不開庭審理的規定，不開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胡XX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支持胡XX的一審訴請，本案一審、二審訴訟費由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承擔。事實和理由：胡XX在案涉事故發生后第一時間撥打了110和120電話，并主動終止了“頂包”行為，不存在故意破壞、偽造現場、毀滅證據的行為，交警部門也未作出如此認定。胡XX的行為不符合保險合同約定的免責條款，兩保險公司未就該免責條款盡到合理提示及說明義務。
甲保險公司辯稱，一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二審法院駁回胡XX的上訴請求，維持一審判決。
乙保險公司辯稱，一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二審法院駁回胡XX的上訴請求，維持一審判決。
胡XX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立即支付保險賠款共計人民幣330000元；2.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8年10月14日14時39分許，胡XX駕駛皖Ｂ×××××號重型半掛牽引車(皖Ｐ×××××)沿蕪湖市三環路由東向西行駛至205國道（九華南路）左轉彎時，其車前側右部與沿205國道由南向北行駛至該路口北側的張根寶駕駛無號牌兩輪電動車右側及張根寶身體發生碰撞，造成張根寶經搶救無效死亡，雙方車輛相應部位損壞的道路交通事故；事發后，胡XX第一時間以匿名方式撥打了110和120，但隨后棄車離開現場；15時12分許，在交警部門現場勘查過程中，案外人蔣金海趕到事故現場，自稱系事發時皖Ｂ×××××號重型半掛牽引車(皖Ｐ×××××)駕駛人，經勘查民警現場詢問，案外人蔣金海承認其行為系受胡XX要求所為；15時20分許，胡XX來到弋江交警大隊投案，并如實陳述相關事實，經蕪湖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弋江大隊認定：胡XX與張根寶負本起事故同等責任；事故發生后，胡XX與死者家屬于2018年11月9日達成書面《和解協議》，胡XX一次性賠償45萬元（含保險公司交強險理賠款12萬元），本次事故引發的保險理賠權利（特指交強險范圍內的理賠款項）全部歸死者家屬享有，與胡XX無關，保險公司的商業險保險賠償部分歸胡XX享有，協議簽訂后，胡XX按照約定向死者家屬已履行33萬元賠償義務。
一審另查明：皖Ｂ×××××號重型半掛牽引車(皖Ｐ×××××)分別掛靠在南陵凱盛汽車運輸服務有限公司和郎溪平發貨物運輸有限公司名下，并分別在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處投保了交強險和第三者責任險（100萬元），含不計免賠，第三者責任險（10萬元），含不計免賠；兩份投保單均載明投保人聲明：保險人已通過上述書面形式向本人詳細介紹并提供了投保險種所適用的條款，并對其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包括責任免除條款、免賠額、免賠率等免除或者減輕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以及本保險合同中付費約定和特別約定的內容向本人作了書面明確說明，本人已充分理解并接受上述內容，同意以此作為訂立保險合同的依據，南陵凱盛汽車運輸服務有限公司和郎溪平發貨物運輸有限公司作為投保人，均加蓋公司印章予以確認，其中免責條款中明確包括：事故發生后，被保險人或其允許的駕駛人故意破壞、偽造現場、毀滅證據。
一審法院認為：依法成立的合同，對當事人具有法律約束力；本案胡XX所有的皖Ｂ×××××號重型半掛牽引車(皖Ｐ×××××)分別掛靠在南陵凱盛汽車運輸服務有限公司和郎溪平發貨物運輸有限公司，并分別以上述兩公司名義與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簽訂保險合同，投保了交強險和三責險，系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合法有效，雙方均應按照合同約定履行各自義務，胡XX在保險事故發生后，應當按照保險合同約定履行自己的相應義務，才能取得相應理賠權利，然事實上，胡XX雖第一時間以匿名方式撥打了110和120，但同時棄車離開現場，并指使案外人蔣金海趕赴事故現場，冒充肇事車輛駕駛人（即頂包行為），既存在主觀故意，也實施了客觀行為，明顯屬于故意破壞、偽造現場、毀滅證據，符合涉案保險合同約定的免責條款，依法不應得到理賠，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的辯解理由成立，故對胡XX訴請，該院不予支持；綜上，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第六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之規定，判決：駁回胡XX的訴訟請求。
本案二審中，胡XX、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均未向本院提交新的證據。
本院二審查明：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案涉投保單投保人聲明第一條為：“保險人已通過上述書面形式向本人詳細介紹并提供了投保險種所適用的條款，并對其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包括責任免除條款、免賠額、免賠率等免除或減輕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以及本保險合同中付費約定和特別約定的內容向本人做了書面明確說明，本人已充分理解并接受上述內容……”，該聲明加黑加大顯示。投保人聲明下方手寫“保險人已明確說明免除保險人責任條款的內容及法律后果”，該手寫體下方投保人簽章處加蓋投保人、被保險人公章。案涉商業保險條款第八條用加黑字體約定了保險人免責的駕駛人事由，其中包括駕駛人“實習期內駕駛公共汽車、營運客車或者執行任務的警車、載有危險物品的機動車或牽引掛車的機動車”。
蕪湖市公安局就案涉交通事故接處警綜合記錄單顯示，接警時間為2018年10月14日14點40分，報警人系匿名，報警內容為“半掛車與電動車，人受傷嚴重。撥打120”。蕪湖市公安局弋江交警大隊就案涉事故在其詢問室對胡XX進行過詢問，并形成詢問筆錄一份。胡XX在接受詢問中回答稱：“因為當時事故發生后我很緊張，以前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想到自己A2證還在實習期，聽別人說實習期保險公司可能不給理賠，我就一時頭腦發熱，就想到讓蔣金海到事故現場和交警說事發時車是他開的”、“我從火龍崗接到蔣金海后……在事發路口南邊我們下了車，然后蔣金海去了事故現場，我站在路口南邊”、“蔣金海到現場后就被交警帶上了警車……”、“……我就來到了交警隊大門口等著，大約15時39分，我接到了蔣金海的電話，他問我在哪，說交警讓我過來，我說我就在交警隊大門口，已經來到交警隊有一會了……”。
本案一審中，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抗辯主張胡XX的“頂包”行為、實習期駕駛半掛牽引車均符合保險合同的免責條款。其他事實同一審查明一致，本院對其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二審爭議的焦點為：1.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就責任免除條款有無盡到合理提示和說明義務；2.胡XX的“頂包”行為、實習期駕駛半掛牽引車是否構成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的免責事由。
一、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就免責條款盡到了合理提示和說明義務。
根據一審和二審查明的事實，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在案涉商業保險條款中，對“責任免除”條款使用了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黑體字，履行了提示義務，并在投保單中對投保人聲明使用了加大加黑字體，投保人、被保險人在手寫確認上述事實后加蓋了公章，故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就案涉免責條款盡到了合理提示和說明義務。
二、胡XX的“頂包”行為不構成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的免責事由。
案涉交通事故發生后，胡XX因其處于增駕A2實習期，遂在匿名報警后指使他人冒充駕駛人員就案涉事故向交警進行虛假陳述以獲得保險理賠，經交警查勘詢問后被發現。胡XX客觀上實施了“頂包”行為，主觀上有實施“頂包”的故意。交通事故現場既包括物的方面，即肇事車輛及其受損等情況，也包括人的方面，即駕駛人員的個人狀況，后者對于交通管理部門確定事故原因及責任劃分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故胡XX上述“頂包”行為即屬于故意偽造現場的行為。交通管理部門對事故責任等的認定系人民法院在審理保險合同糾紛案件中的重要證據之一，胡XX提出其是否被認定案涉“頂包”行為的性質與人民法院在綜合全案證據查明事實的基礎之上作出的相關認定之間并無必然、絕對聯系的上訴理由，于法無據，本院不予采納。
法律具有指引、評價、教育和預測等規范作用，承擔著社會價值導向的責任。保險合同屬于誠信合同，保險事故的處理結果將對社會價值取向起到引導作用，違背誠信原則的保險理賠請求無法得到法律的保護。胡XX的行為違反了道路交通安全法的相關規定，破壞了社會管理秩序，應給予否定性評價，但胡XX在實施上述偽造現場的行為過程中即被交通管理部門發現，從其匿名報警至到達交通管理部門，間隔時間在一小時以內，交通管理部門隨后根據真實的現場情況進行了責任認定。故胡XX上述未實施完畢的偽造現場行為并未導致交通管理部門及保險公司無法認定事故發生時實際駕駛人的真實駕駛狀態。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以此主張其不應承擔保險理賠責任，本院不予采信。一審對此認定有誤，本院予以更正。
三、胡XX實習期駕駛半掛牽引車構成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的免責事由。
涉案交通事故發生時，駕駛員胡XX的駕駛證載明其屬于增駕A2實習期。《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二條第三款規定：“機動車駕駛人在實習期內……駕駛的機動車不得牽引掛車”。該規定的“實習期”并未區分初領駕駛證實習期還是增駕實習期，而是嚴格規定了實習期內駕駛機動車不得牽引掛車。根據被保險車輛的行駛證及駕駛員胡XX的駕駛證，涉案交通事故發生時，駕駛員胡XX系在實習期內駕駛重型半掛牽引車，其行為符合案涉保險合同免責條款的約定，且胡XX也明知其行為違反上述行政法規的禁止性規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條規定：保險人將法律、行政法規中的禁止性規定情形作為保險合同免責條款的免責事由，保險人對該條款作出提示后，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以保險人未履行明確說明義務為由主張該條款不生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故甲保險公司、乙保險公司抗辯主張兩公司不應承擔保險理賠責任，符合在案證據，于法有據，本院予以支持。
綜上所述，胡XX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雖有瑕疵，但裁判結果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二條第三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九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三十四條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6250元，由上訴人胡XX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嚴　　　　陣
審判員　汪　　　　智
審判員　陳　　　　勇
二〇一九年八月二十二日
書記員　李成明（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