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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鄂28民終2292號 財產保險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中級人民法院 2019-11-08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湖北省巴東縣。統一社會信用代碼：91422823773922XXXX。
負責人：李XX，該公司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XX，湖北施南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朱XX，湖北典恒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黃X，男，土家族，住湖北省巴東縣。
委托訴訟代理人：吳XX，湖北清江源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因與被上訴人黃X財產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湖北省巴東縣人民法院（2019）鄂2823民初178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10月16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某保險公司在交強險與商業三責險范圍內不承擔賠償責任，二審案件受理費由黃X承擔。事實和理由：某保險公司與黃X之間存在合法有效的保險合同關系，包括保險條款在內的保險憑證應為本案二審定案的依據；涉案事故中受害人黃X雖處于被保險車輛之外，但作為駕駛人，并非車外“第三者”范圍，事故一經發生則其身份、地位就已經固定，不存在身份轉化的問題，一審法院認為其轉化為車下“第三者”既無事實依據亦無法律依據；2008年第7期最高法院公報案例系案例指導制度施行前所發布，至今未經最高法院審委會審定上升為指導案例，且最高法院對該類案件裁判意見已經發生轉變，該案例不再具有指導意義，一審法院參照該案例明顯錯誤；交強險與商業三者險本質上屬于責任險，而責任險以被保險人對第三人的賠償責任為保險標的，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二條第一款、第三條之規定，行為人黃X不可能對自己實施侵權并由黃X對自己進行賠付，黃X涉案損失并非交強險與商業三者險作為責任險的保險標的，一審法院確定案由錯誤繼而適用法律不當。故此，請求二審法院駁回黃X的全部訴訟請求。
黃X辯稱，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二審予以維持。
黃X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某保險公司在交強險范圍內賠償黃X精神撫慰金50000元；2.判令某保險公司賠償黃X醫療費、殘疾賠償金、護理費、誤工費、住院伙食補助費、營養費、護理依賴費用、后續治療費、司法鑒定費、交通費、被扶養人生活費等共計106萬元；3.由某保險公司承擔本案的訴訟費。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原告黃X系湖北省巴東縣清太坪鎮青果山村**村民，持有準駕車型為B2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機動車駕駛證，購買有車牌號為鄂Ｄ×××**的東風牌重型倉柵式貨車從事貨物運輸，并注冊為個體工商戶，辦理有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運輸經營許可證。2018年4月24日，原告黃X在被告某保險公司投保了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被告給原告簽發了保險單，保險單載明：被保險人黃X、號牌號碼鄂Ｄ×××**、死亡傷殘賠償限額110000元、醫療費用賠償限額10000元、保險期間自2018年4月24日0時至2019年4月23日24時止。2018年4月25日，原告黃X在被告某保險公司投保了機動車商業保險第三者責任保險，被告給原告簽發了保險單，保險單載明：被保險人黃X，號牌號碼鄂Ｄ×××**，第三者責任險不計免賠，責任限額1000000元，保險期間自2018年4月25日0時至2019年4月24日24時止。2018年9月25日下午，黃X駕駛鄂Ｄ×××**牌號的重型貨車由沙洋往恩施方向行駛，因不熟悉道路跟隨導航行駛至當陽市河××鎮郭場村××路段，遇前方道路限寬，車輛不能通過，由于道路較窄，黃X駕車掉頭時車輛右側前后輪駛下路基致車輛發生傾斜，車輛可能發生側翻。9月26日上午9時，黃X在對該車進行施救時，車輛繼續發生傾斜將黃X壓傷。黃X受傷后被送往當陽市人民醫院治療至2018年10月3日，經診斷為多發性骨折：1.多發性腰椎椎體骨折并截癱；2.胸8椎體骨折；3.多發性肋骨骨折并胸腔積液；4.創傷性休克。黃X在當陽市人民醫院住院7天，花醫療費48499.25元。2018年10月3日，黃X轉入巴東縣民族醫院住院治療，經診斷為胸椎骨折術后并截癱。黃X在巴東縣民族醫院住院治療至2018年11月24日，共計住院52天，花醫療費16577.37元。2018年11月24日，黃X轉入宜昌市第一人民醫院治療至2018年12月28日，住院34天，花醫療費46609.83元。黃X住院治療的醫療費共計報銷了53154.53元。2019年4月11日，黃X委托恩施施南法醫司法鑒定所對其傷殘程度、誤工期、護理期、營養期、護理依賴程度、后期治療費用、后期治療時間進行了鑒定。經鑒定：1.被鑒定人黃X截癱（雙下肢肌力0級）傷殘程度為二級；重度排尿伴功能障礙伴排便功能障礙傷殘程度為五級；多發肋骨骨折傷殘程度為十級。2.被鑒定人黃X傷后誤工期、傷后護理期、傷后營養期均為197日（均自2018年9月26日起算）。3.被鑒定人黃X護理依賴程度為大部分護理依賴；護理依賴賠付比例為80%。4.被鑒定人黃X后期每月更換導尿管及尿袋費用預計需人民幣75.48元（柒拾伍元四角捌分/月）；每天幫助排大便使用開塞露費用預計需人民幣1.30元（壹圓叁角/天）；后期行康復治療費用預計需人民幣1200.00元（壹仟貳佰圓/月），康復治療時間為二年；后期行手術拆除胸腰椎內固定費用預計需人民幣20000.00元（貳萬元）。5.被鑒定人黃X后期行手術拆除胸腰椎內固定需住院時間預計為30天。2019年5月28日，原告黃X訴至法院，請求判如所訴。
另查明，黃X與前妻于2000年6月6日生育一女黃麗娜，鄧興平與前夫田國輝于2007年11月13日生育一女田思哲，2012年4月16日，黃X與鄧興平登記結婚，于2013年2月18日生育一女黃曦冉。黃X的父親黃啟亮生于1952年10月10日，母親向治翠生于1955年10月5日，黃啟亮、向治翠共生育有四個子女，分別為長子黃X、長女黃青、次女黃梅、小女黃英。黃曦冉、黃啟亮、向治翠均為湖北省巴東縣清太坪鎮青果山村**村民。湖北省統計局公布的2019年度《湖北省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標準》全社會分行業在崗職工人均年平均工資收入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為71538元／年、居民服務、修理和其他服務業為38897元/年。農村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為14978元/年、農村居民人均消費支出為13946元/年、巴東縣一般公務員出差伙食補助標準為縣內70元/天、縣外100元/天。
一審法院認為，根據查明的事實，原告黃X就其所有的鄂Ｄ×××**重型貨車與被告某保險公司之間存在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合同和商業第三者責任保險合同，前述保險合同未違背國家法律、行政法規的效力性強制性規定，合法有效，對雙方當事人均具有約束力，原、被告均應按照合同約定履行自己的義務。根據原、被告的訴辯主張，本案雙方爭議的焦點為：1、本案原告黃X被涉案車輛壓傷是否是交通事故，是否屬交強險和第三者責任險的保險范圍；2、原告黃X的損失如何認定。分別評判如下：
一、關于原告黃X被涉案車輛壓傷是否是交通事故，是否屬交強險和第三者責任險的保險范圍的問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規定，交通事故是指車輛在道路上因過錯或意外造成的人身傷亡和財產損失事件。本案原告黃X駕駛鄂Ｄ×××**號牌車輛行駛至當陽市河××鎮郭場村××路段時，因道路限寬不能通過，黃X在駕車掉頭時車輛右側前后輪駛下路基致車輛發生傾斜。黃X在對該車進行施救時，車輛繼續發生傾斜將黃X壓傷。黃X的受傷，是因案涉車輛繼續傾斜所致，應認定為交通事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規定，投保人允許的駕駛人駕駛機動車致使投保人遭受損害，當事人請求承保交強險的保險公司在責任限額內予以賠償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但投保人為本車上人員的除外。由此可見，被保險人在特定的情況下也可成為受害人。判斷保險車輛發生意外事故而受害的人屬于“車上人員”還是“第三者”，必須以該人在事故發生時這一特定的時間身處保險車輛的位置為依據，在車上即為“車上人員”，在車下即為“第三者”。本案原告黃X雖是被保險人和駕駛人員，但在車輛發生傾斜時處于車外，與實質上的普通受害人無異，且原告黃X也不存在故意騙保的行為，該起事故應屬于交強險及第三者責任險的保險范圍，被告某保險公司應在交強險和第三者責任險的限額內予以賠償。
二、原告黃X的損失如何認定問題。
1、醫療費。根據原告黃X提供的醫療費發票及相關病歷資料，認定為111686.45元。原告以已報銷53154.53元為由，只主張被告賠付58531.92元，系對自己權利的處分，予以確認。
2、誤工費。原告黃X注冊為個體工商戶，辦理有道路運輸經營許可證，且長期從事交通運輸業，其誤工費應按2019年度湖北省在崗職工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年平均工資收入71538元/年標準計算。其誤工時間應計算至定殘的前一天，為197天。其誤工費為38610.92元（71538元÷365天×197天），原告主張超出部分，不予支持。
3、護理費。原告護理費應按2019年度湖北省在崗職工中居民服務、修理和其他服務業年平均工資收入38897元/年的標準計算，其護理時間參照鑒定機構的意見按197天計算，故護理費應為20993.72元（38897元÷365天×197天）。原告主張超出部分，不予支持。
4、住院伙食補助費。原告黃X在當陽市人民醫院住院7天、在巴東縣民族醫院住院52天、在宜昌市第一人民醫院住院34天，其住院伙食補助費應參照本地一般公務員出差伙食補助標準確定，其住院伙食補助費為7740元（7×100+52×70+34×100），原告主張超出部分，不予支持。
5、營養費。原告主張營養費4925元，因未提交實際支出的相關票據，其數額不予認定。原告受傷后確需增加營養，且經鑒定營養期為197日，其營養費本院酌情按20元/天認定3940元，超出部分，不予支持。
6、殘疾賠償金。①殘疾賠償金，原告黃X系湖北省巴東縣清太坪鎮青果山村**村民，雖注冊為個體工商戶，經營場所為荊州市荊州區川店鎮川店街，但黃X并未在該地址居住，也未提交證據證實其經常居住地為城鎮，其殘疾賠償金應按照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4978元/年的標準進行計算。原告黃X的傷殘程度為一個二級、一個五級、一個十級，其殘疾賠償金為296564.40元（149××××****%），原告主張超出部分，不予支持。②被扶養人生活費，黃曦冉至2018年9月26日為5歲零220天，其被撫養人生活費為85581.63元（13946元/年÷365天×4525天÷2人×99%），原告主張81689.40元，予以支持。黃啟亮生于1952年10月10日，至2018年9月26日已滿66周歲，被扶養人生活費應計算14年，其被扶養人生活費為48322.89（13946元/年×14年÷4人×99%），原告主張31419元，予以支持。向治翠生于1955年10月5日，至2018年9月26日已滿63周歲，被扶養人生活費應計算17年，其被扶養人生活費為58677.79（13946元/年×17年÷4人×99%），原告主張40844.70元，予以支持。田思哲系原告之妻鄧興平與前夫田國輝所生，根據調解書確定的內容，田思哲跟隨鄧興平生活，田國輝支付撫養費，現原告主張賠付田思哲的被扶養人生活費于法無據，不予支持。綜上，原告的殘疾賠償金（含被扶養人生活費）為450517.50元。
7、后續護理費。根據2019年度《湖北省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標準》全社會分行業在崗職工人均年平均工資收入中居民服務、修理和其他服務業平均工資收入38897元/年，計算為622352元（38897元／年×20年×80%），原告主張符合法律規定，予以確認。
8、后續治療費。①更換導尿管及尿袋費用。根據鑒定意見，原告黃X每月需更換導尿管及尿袋費用75.48元/月，按20年計算，共計需更換導尿管及尿袋費用18115.20元。②排大便使用開塞露費用。根據鑒定意見，原告黃X每天需排大便使用開塞露費用1.30元/天，按20年計算，共計需排大便使用開塞露費用9360元。③后期康復治療費用。根據鑒定意見，原告黃X后期康復治療費用預計需1200元每月，康復治療期限為2年，其后期康復治療費用為28800元。④后期行手術拆除胸腰椎內固定費用。根據鑒定意見，原告黃X后期行手術拆除胸腰椎內固定費用預計需20000元。原告主張后續治療費用76275.20元，有鑒定機構的意見，予以支持。
9、鑒定費及檢查費。原告支出的鑒定費3720元，有相關票據和鑒定意見書在案佐證，予以認定。檢查費1322.6元因無正式發票予以證實，不予認定。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六十四條之規定，原告支付的鑒定費3720元，應屬被保險人為查明和確定保險標的的損失程度所支付的必要的、合理的費用，應由保險人承擔。
10、交通費。原告未向法院提交其交通費支出票據，一審法院根據原告住院治療的實際情況，酌情認定2000元，超出部分，不予支持。
11、精神損害撫慰金。本案為保險合同糾紛，被告進行賠付是基于合同約定，本身不具有侵權行為，也不具有過錯，原告要求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于法無據，不予支持。
綜上，一審法院認定原告黃X的經濟損失為醫療費58531.92元、誤工費38610.92元、護理費20993.72元、營養費3940元、殘疾賠償金（含被扶養人生活費）450517.50元、后續護理費622352元、后續治療費76275.20元、鑒定費3720元、交通費2000元，共計1276941.26元。原告的經濟損失超過了交強險和商業險第三者責任險的賠償限額，被告某保險公司應按交強險和商業險第三者責任險的賠償限額予以賠償，原告只要求被告賠償醫療費、誤工費、護理費、營養費、殘疾賠償金（含被扶養人生活費）、后續護理費、后續治療費、鑒定費、交通費共計106萬元，系對其權利的處分，并無規避法律的行為，予以確認。對于訴訟費，根據合同約定不屬于保險公司賠償的范疇，應由原告黃X自己負擔。判決：一、由被告某保險公司賠償原告黃X因交通事故產生的經濟損失醫療費、誤工費、護理費、營養費、殘疾賠償金（含被扶養人生活費）、后續護理費、后續治療費、鑒定費、交通費等共計1060000元。限判決生效后30日內履行。二、駁回原告黃X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4340元，減半收取7170元，由原告黃X負擔。
二審中，當事人均未提交新證據。
雙方當事人對一審判決認定的事實均無異議，本院對一審判決認定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二審爭議焦點為：黃X的身份是否可以由“車上人員”轉化為“第三者”。對此，本院分析評判如下：
由于機動車輛是一種交通工具，任何人都不可能永久地置身于機動車輛之上，故機動車輛保險合同中所涉及的“第三者”和“車上人員”均為特定時空條件下的臨時身份，即“第三者”與“車上人員”均不是永久的、固定不變的身份，二者可以因特定時空條件的變化而轉化。因保險車輛發生意外事故而受害的人，如果在事故發生前是保險車輛的車上人員，事故發生時已經置身于保險車輛之下，則屬于“第三者”。至于何種原因導致該人員在事故發生時置身于保險車輛之下，不影響其“第三者”的身份。本案中，事故發生時，黃X已經置身于保險車輛之下，其身份屬于“第三者”，某保險公司理應對黃X的保險理賠申請予以賠付。
綜上，某保險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4340元，由上訴人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聶禮剛
審判員　　譚　云
審判員　　李志華
二〇一九年十一月八日
書記員　　歐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