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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豫09民終1577號 財產保險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濮陽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9-08-27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河南省清豐縣。
負責人：吉XX，該公司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X，河南成務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朱XX，河南成務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清豐中東瑞家具有限公司，住所地河南省濮陽市清豐縣產業聚集區。
法定代表人：潘XX，該公司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XX，河南導航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扈XX，河南導航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因與被上訴人清豐中東瑞家具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東瑞公司）財產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河南省清豐縣人民法院(2019)豫0922民初1922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7月25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依法撤銷原審判決第一項，改判某保險公司賠償中東瑞公司數額不超過1740081元，或者依法將本案發回重審；一、二審的訴訟費用由中東瑞公司承擔。事實與理由：1、一審法院依據民太安財產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的推斷認定中東瑞公司成品損失價值5484888.89元沒有依據。事實上，民太安財產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一方面根據現場殘余的灰燼推算存貨金額為5484888.89元，另一方面又從“管家婆”軟件分析存貨金額為1933423.33元。最后因中東瑞公司賬目不清，得出無法核定損失數量的結論。但因中東瑞公司對公估報告真實性無異議，且其主張成品損失的證據就是來源于“管家婆”軟件的《成品庫存狀況表》，因此，中東瑞公司的成品損失金額應當按照1933423.33元確定。一審法院以某保險公司在火災發生的次日就將中東瑞公司的電子記賬數據拷貝為由，在沒有財務會計賬簿、憑證印證的情況下認定記賬結果具有客觀真實性是錯誤的。此外，按照灰燼推算存貨金額不具有科學性和客觀性。民太安財產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根據現場灰燼推算中東瑞公司家具存貨數額，該方式不屬于資產評估的科學方法，推算結論雙方均不認可，且某保險公司曾就成品損失向法院申請進行司法鑒定，鑒定機構依據“管家婆”軟件記錄的數據或者現場灰燼均無法科學地作出鑒定意見，導致司法鑒定被退回。足見“管家婆”軟件記錄的數據及現場灰燼推算法均不具有科學性、客觀性。2、一審法院認定尚有254619.82元未履行到位沒有依據。一審法院既沒有說明什么項目沒有履行，也沒有說明該金額如何計算得出的，直接確定某保險公司賠償該部分金額沒有依據。3、一審法院的審理程序嚴重違反法律規定。一審法院依職權調查了民太安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的公估師，但某保險公司并沒有申請調查，且公估師只能以證人的身份參加本案訴訟，而一審法院沒有通知公估師出庭接受質證，也沒有讓某保險公司對調查結論發表質證意見，嚴重違反法律程序。4、一審法院判決某保險公司按照同期銀行貸款利率賠償中東瑞公司損失沒有合同和法律依據，某保險公司只有按照保險合同的約定支付保險賠償金的義務。退一步講，因雙方對保險賠償金的具體數額發生爭議，即使賠償損失，也應當自保險賠償金數額確定之日起算，即本案判決生效之日起算，一審法院判決自2018年10月17日起算，即按照中東瑞公司對部分保險賠償項目和金額（并非本案雙方爭議的項目和金額）的第一次簽章確認之日起算沒有依據。
中東瑞公司辯稱，第一，一審判決認定的中東瑞公司成品損失價值是有依據的。民太安財產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是某保險公司選擇的評估機構，該公估公司對保險標的出險后進行查勘、檢驗，并估損理算出成品損失價值為5484888.89元，但某保險公司卻借口中東瑞公司沒有財務賬簿、憑證而不予認可，但對廠房、設備、原材料、半成品同樣沒有財務會計賬簿、憑證，卻予以了認可，導致該公估公司未出具正式報告。某保險公司主張以2017年8月1日至2018年7月9日管家婆軟件記載的存貨金額作為理賠基數，是沒有客觀依據的，因中東瑞公司成立后將河北香河的成品也轉移過來了，故以上述期限內的成品數額作為基數是嚴重不符合實際的。且投保前某保險公司實地查勘了中東瑞公司的財產狀況，了解了管家婆記載的賬目，出險后，某保險公司又將管家婆數據予以拷貝，并實地到香河調查，故此，某保險公司該項上訴理由不成立。第二，依據《已確定損失項目確認書》，雙方確認認可的機械設備、廠房、原材料、半成品損失金額為5079221.46元，但某保險公司已賠償金額僅為4277585.54元，扣除殘值和免賠額，某保險公司尚有254619.82元沒有賠償到位。第三，一審程序合法。一審法院為核實某保險公司提供的公估報告是否真實及未出具正式報告的原因而向該公司公估師予以核實，核實情況與雙方當事人陳述基本一致，核實情況未予質證，程序并不違法。第四，一審判決某保險公司賠償損失是有事實和法律依據的。因雙方在2018年10月17日確認《已確定損失項目確認書》后，某保險公司不積極履行賠付義務，必然造成中東瑞公司損失，故此，原判自2018年10月17日起按同期銀行貸款利率計算損失，是符合實際和法律規定的。一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程序合法，要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中東瑞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某保險公司支付中東瑞公司賠償款6031852.79元及損失（按同期銀行貸款利率自2018年8月1日起計算至賠償款付清之日止）；2、訴訟費由某保險公司負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中東瑞公司與某保險公司于2018年6月26日簽訂財產基本險保險合同，約定其中機械設備保險金額為2434900元，房產保險金額為8336000元，原材料、半成品、成品保險金額為9229100元，合計保險金額為20000000元。2018年7月8日12時34分，中東瑞公司發生火災，燒毀其倉庫及庫存成品、油漆車間半成品、原材料及噴漆機械設備等，給中東瑞公司造成巨大經濟損失。中東瑞公司向某保險公司申請理賠過程中，雙方就機械設備及廠房、原材料、半成品的賠償數額5079221.46元達成一致，扣除殘值額、免賠額和投保比例分攤后，某保險公司已賠償中東瑞公司機械設備及廠房、原材料、半成品等損失4277585.54元，尚有254619.82元未履行到位。對中東瑞公司的成品損失，雙方因損失范圍和價值發生爭議。
在中東瑞公司經營期間，其依靠“管家婆”軟件進行電子賬目管理，發生火災后，中東瑞公司提供的“管家婆”軟件顯示，至2018年7月8日，中東瑞公司的庫存成品價值為6019752.50元，另有廠房內的13間消防設施、兩個廠房隔斷未計算在賠償數額內。發生火災的次日，某保險公司將上述數據拷貝。2018年8月16日，雙方協商共同委托民太安財產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對雙方發生爭議的成品損失范圍和價值進行財產評估，經現場查看參考中東瑞公司電子記賬數據，民太安財產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推斷清豐中東瑞家具有限公司的成品損失為5484888.89元。但雙方對該推算結果均不認可，民太安財產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因此原因未出具正式報告。一審法院依職權調查了民太安財產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的公估師，與以上事實一致。
一審法院認為，中東瑞公司與某保險公司簽訂的財產基本險保險合同，系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且不違反法律規定，為有效合同。有效成立的合同對雙方均具有法律約束力，雙方均應依據保險條款約定履行合同義務。中東瑞公司按合同約定繳納了保費，某保險公司應依約在發生保險事故后承擔保險責任。
中東瑞公司廠房發生火災后，某保險公司僅就雙方協商一致的中東瑞公司的機械設備及廠房、原材料、半成品按照保險合同履行了部分賠償義務，但就中東瑞公司的成品損失沒有進行賠償，故本案爭議的焦點為中東瑞公司成品的損失范圍和價值。雙方簽訂保險合同后，中東瑞公司應該就自己的財產向某保險公司報備，某保險公司也有義務對中東瑞公司的財產進行經常查勘，防止出現突發事件后無法履行保險合同。發生火災前中東瑞公司使用電子記賬的方法管理財務，發生火災的次日，某保險公司就將記賬數據拷貝，故該記賬結果具有一定的客觀真實性。民太安財產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具有相應的評估資格，系雙方協商一致共同委托，該公司又按照規定進行了現場查勘，參考了中東瑞公司的電子記賬結果，故該推算結果一審法院予以認可。民太安財產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雖沒有出具正式報告，但其原因是雙方對鑒定結果均不認可，不影響該報告的真實性和客觀性，該報告亦與本案有密切的關聯性，一審法院也調查了該公司的公估師，故不影響該報告的效力，一審法院認定中東瑞公司成品的損失價值為5484888.89元，扣除殘值額、免賠額10％后為4936400元，某保險公司應予以賠償，加上未賠償到位的半成品損失254619.82元，一審法院認定某保險公司應賠償中東瑞公司的數額共計5191019.82元。中東瑞公司請求過高部分，一審法院不予支持。關于中東瑞公司請求某保險公司賠償廠房內的13間消防設施338866.84元、兩個廠房隔斷42140元問題，雖然廠房內的13間消防設施、兩個廠房隔斷未計算在賠償數額內，但是中東瑞公司提供的現有證據無法證明其主張成立，待中東瑞公司有證據后可另行主張。關于中東瑞公司請求某保險公司按同期銀行貸款利率賠償損失問題，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三條：“當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義務或者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的，給對方造成損失的，損失賠償額應當相當于因違約所造成的損失”規定，中東瑞公司的該項請求，符合法律規定，一審法院予以支持，但時間應從2018年10月17日開始計算。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三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條、第十四條，第六十四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之規定，一審法院判決：一、某保險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賠償清豐中東瑞家具有限公司5191019.82元及損失（損失按同期中國人民銀行貸款利率自2018年10月17日起計算至賠償款付清之日止）；二、駁回清豐中東瑞家具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果賠償義務人未能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的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案件受理費54024元，減半收取27012元，由某保險公司負擔24068元，清豐中東瑞家具有限公司負擔2944元。
二審中，當事人未提交新證據。本院經審理查明，某保險公司在一審提交的投保單及附屬材料顯示中東瑞公司于2018年6月26日投保時，其成品資產明細金額為5989100元，半成品資產明細金額為100萬元。某保險公司提交的民太安財產保險公估報告中顯示廠房殘值為29798.02元，投保比例為100%；辦公樓無殘值，投保比例為100%；設備殘值為9521.96元，投保比例為100%；半成品的核損金額為886557.35元，保險金額為100萬元，無殘值；原材料及輔料無殘值，投保比例為100%；五金核損金額為52375元，保險金額為50000元，殘值為523.75元，投保比例為95.47%；上述財產的免賠率均為10%。雙方對公估報告中的上述內容均予以認可。
另查明，一審法院對民太安財產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的公估師袁安靜進行了調查，本院組織雙方當事人對該調查筆錄進行了質證。公估師袁安靜在調查中陳述：某保險公司提交法院的公估報告不是正式的評估報告，而是溝通報告，溝通報告中對于成品損失采用了灰燼法、財務資料核算等方法計算，推算出相對合理的數額，因雙方對推算出來的數額均不滿意，所以公估公司沒有出具正式報告，也沒有向雙方收取評估費用，但對成品以外的損失雙方均予以認可，公估公司均是按照程序作出的初步結論。
再查明，某保險公司提供的《財產基本險條款》第十八條規定：“保險人收到被保險人的賠償保險金的請求后，應當及時作出是否屬于保險責任的核定；保險人應當將核定結果通知被保險人；對屬于保險責任的，在與被保險人達成賠償保險金的協議后十日內，履行賠償保險金的義務”。第十九條規定：“保險人自收到賠償的請求和有關證明、資料之日起六十日內，對其賠償保險金的數額不能確定的，應當根據已有證明和資料可以確定的數額先于支付，保險人最終確定賠償的數額后，應當支付相應的差額”。
對當事人二審爭議的其他事實，本院與原審法院查明的相一致。
本院認為，本案系財產保險合同糾紛。根據當事人的訴辯主張，本案二審的爭議焦點是：一、成品損失數額的計算問題；二、某保險公司對無爭議財產損失數額的賠付履行情況；三、違約損失的計算問題；四、一審程序是否違法的問題。關于焦點一，本院認為，民太安財產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雖因雙方當事人對成品損失未達成一致意見而沒有出具正式的公估報告，但雙方對該公估報告（溝通稿）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均予以認可，故本院對該公估報告的證據效力予以認定。公估報告中，民太安財產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評估人員通過勘驗現場殘余的灰燼及截取“管家婆”軟件一定時間段的數據分別計算出來的成品家具損失數額為5484888.89元及1933423.33元。縱觀兩種計算方式，灰燼推算法是根據現場家具被焚燒后的灰燼厚度，并參照木材出材率及原木單價等計算得出的成品損失數額，且該數額與中東瑞公司十余天前投保時的成品資產明細數額較為相近，故該種推算方法計算出來的損失數額人為變動因素較小，比較具有客觀性和合理性。而通過截取管理軟件一定時間段的數據計算出來的成品損失數額，因雙方對該時間段的認定及軟件數據的真實性均有異議，且不排除中東瑞公司從其他倉庫調配貨物的可能性，故該種計算方式不具有客觀性及唯一性。相對而言，原審法院采用灰燼推算法得出的成品損失數額更符合案件實際情況，較為公平合理，而某保險公司上訴主張采用軟件數據計算法得出的數額作為成品損失數額依據不充分，本院依法不予支持。故本院依法認定成品損失數額為5484888.89元，扣除免賠額10%后應為4936400元。關于焦點二，雙方在理賠過程中，就機械設備及廠房、原材料、半成品等無爭議財產的損失數額5079221.46元達成一致意見，而根據雙方的保險合同約定，上述損失數額扣除殘值額、免賠額及投保比例分攤后即為某保險公司應予賠償的數額。本案中，中東瑞公司對公估公司計算的半成品投保比例分攤有異議，經審查雙方的投保單、半成品核損數額，并結合公告報告，半成品保險金額為100萬元，半成品資產明細也顯示為100萬元，核損金額為886557.35元，且無殘值，故半成品的保險價值并未超過保險金額，應為足額投保，投保比例應為100%。根據理賠額的計算公式［（核損金額-殘值）×投保比例×（1-免賠率）］，某保險公司應支付的賠償金額為4533325.98元［（5079221.46-52375-29798.02-9521.96）×100%×（1-10%）+（52375-523.75）×95.47%×（1-10%）］，因某保險公司已支付4277585.54元，故尚有255740.44元未履行，高于原審認定的254619.82元。因中東瑞公司未對該數額提出異議，且堅持認為一審認定的未履行數額正確，故應視為中東瑞公司對自己權利的放棄，本院依法予以準許，某保險公司未履行的賠付金額應為254619.82元。關于焦點三，因某保險公司未及時履行賠付義務造成中東瑞公司利息損失，中東瑞公司要求按同期銀行貸款利率計算符合法律規定。至于利息損失的起算時間，因某保險公司提供的保險條款中明確約定對屬于保險責任情形的，保險人應自收到賠償請求和有關資料之日起六十日內作出相應的賠償，而本案事故發生于2018年7月8日，事故后的第二日某保險公司即達到現場進行查勘，并于2018年10月17日簽署《已確定損失項目確認書》，但自此之后，某保險公司既未完全履行已確認的賠付義務，又對中東瑞公司提出的按照“管家婆”軟件中記載的成品庫存數據進行賠償的請求不予采納，因中東瑞公司的賠償請求數額具體明確，故原審法院自2018年10月17日開始計算中東瑞公司的利息損失并無不當，亦符合雙方的合同約定，本院依法予以維持。關于焦點四，一審法院根據案情需要，依職權對案外人進行了調查，二審組織雙方當事人對該調查筆錄發表質證意見，并進行全面審查，有效的保障了當事人的訴訟權利。
綜上，一審判決認定事實部分存在瑕疵，但裁判結果正確，故對某保險公司的上訴請求不予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三十四條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36269元，由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李瑞玲
審判員　　王利霞
審判員　　崔樹峰
二〇一九年八月二十七日
書記員　　劉祥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