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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黑03民終665號 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9-09-06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黑龍江省雞西市雞冠區(qū)。
負責人：董XX，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曹X，黑龍江五洲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溫X，黑龍江五洲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王X，男，漢族，中國農業(yè)銀行密山支行員工，住黑龍江省密山市。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XX，黑龍江立江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因與被上訴人王X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密山市人民法院（2018）黑0382民初278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8月12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曹X，被上訴人王X及其委托訴訟代理人王XX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1.請求二審法院依法撤銷密山市人民法院（2018）黑0382民初2781號民事判決，改判某保險公司賠償王X2,000元；2.一、二審訴訟費用由王X承擔。事實和理由：一、王X主張的拖車費16,000元證據不足且違反物價強制規(guī)定。王X一審提交定額發(fā)票160張，主張將牽引車及掛車拖運至修理廠花費拖車費16,000元。該筆拖車費明顯過高，超出合理必要限度，且王X僅提交了160張定額發(fā)票，無任何證據證明160張定額發(fā)票確系拖車費用。根據黑龍江省物價監(jiān)督管理局、黑龍江省交通運輸廳《關于規(guī)范我省高速公路車輛救援服務收費有關問題的通知》第四條：“高速公路車輛救援服務收費實行政府指導價，收費標準按被救援車輛的車型確定，車型劃分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交通行業(yè)標準》中的《收費公路車輛通行費車型分類（JT/T489-2003)執(zhí)行（見附表一），具體收費項目和收費標準（見附表二）。上述收費標準為最高標準,可以適當下浮，幅度不限。高速公路車輛救援單位不得違反規(guī)定分解收費項目、重復收費。其他有關規(guī)定如下：（一）拖車費由基價和拖運費兩部分組成。基價是指拖運10公里（含)以內收取的費用；拖運費是指拖運10公里以上，在基價基礎上按里程(實際拖運里程-10公里)增加的費用。不足1公里的按1公里計算。吊車費、吊貨物費、停車及看護費按基價計收。吊車（含拖車吊車)車貨一起吊的,只收取吊車費，不得再收取吊貨物費；單獨吊貨物的，可收取吊貨物費。”的規(guī)定，一審法院認定某保險公司承擔拖車費16,000元事實不清，且違反物價強制規(guī)定，請求二審法院予以改判。二、王X駕駛車輛未按時年檢，某保險公司依法在商業(yè)保險范圍內免賠。王X于2016年11月22日投保商業(yè)三者險，根據《中國保險行業(yè)協(xié)會機動車綜合商業(yè)保險示范條例》第八條：“在上述保險責任范圍內,下列情況下，不論任何原因造成被保險機動車的任何損失和費用,保險人均不負責賠償:(三)被保險機動車有下列情形之一者:1、發(fā)生保險事故時被保險機動車行駛證、號牌被注銷的，或未按規(guī)定檢驗或檢驗不合格。”的規(guī)定，依法免除商業(yè)保險范圍內的賠償責任。一審法院認為某保險公司在投保時未對車輛年檢，故出險時保險人無權核查投保車輛的年檢狀態(tài)屬于邏輯錯誤。投保人在投保商業(yè)保險后，有充分的時間進行年檢。商業(yè)保險免賠條款有利于督促投保人積極履行年檢義務，促進車輛按時年檢，減少因車輛問題發(fā)生交通事故的幾率，對社會具有積極作用。投保人在投保商業(yè)險后怠于履行法定義務，不去年檢，不僅違反商業(yè)保險條款也違反法律規(guī)定的強制義務，故保險人應依法免賠。某保險公司同意在交強險財產損失項下賠償王X2,000元。綜上，一審法院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請求二審法院依法改判某保險公司賠償王X2,000元。
王X辯稱，一、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二、王X一審主張的16,000元施救費有充足證據證實，某保險公司的上訴理由與客觀事實不符，應當依法駁回。首先，王X在一審就主張的該16,000元拖車費提交了2017年2月20日由雞東縣老遠征施救存車場出具的收據，載明雞東縣老遠征施救存車場對康德龍駕駛的黑Ｇ×××××號解放牌重型半掛牽引車及黑Ｇ×××××號大力牌重型罐式半掛車進行施救，收取了16,000元的施救費用。同時王X提供了160張面額為100元的定額發(fā)票，每張發(fā)票上均加蓋了雞東縣老遠征施救存車場的發(fā)票專用章。該收據及定額發(fā)票能夠相互印證，并不是某保險公司上訴理由中陳述的僅提供了定額發(fā)票。其次，對于施救費的物價標準，并非王X管控范圍內，該施救費用為對方康德龍駕駛的車輛所產生的施救費，雞東縣老遠征施救存車場是雞東縣交警部門找來進行施救的，該16,000元施救費用是全部施救過程的費用，包含了吊車費、拖車費、停車費、現場對車頭罐體的拆解、現場整理等全部工作。而吊裝拖運過程是施救的主要工作，即從事故現場將牽引車及掛車分別吊裝至拖車，由拖車拖至停車場，到達停車場后，將牽引車、掛車從拖車上卸下存放在停車場，待交通事故認定完畢后，又將牽引車、掛車分別從停車場吊裝至拖車上，拖車運送至修理廠，到達修理廠后再次將牽引車、掛車從拖車上卸下。如此，吊裝牽引車頭4次、吊裝掛車4次，并且需要分別拖運。且由于被救援的掛車為油罐車，屬于危險品車輛，根據該規(guī)定第四條：“（三）救援國家規(guī)定的易燃、易爆及放射性等危險品車輛，可在上述收費標準上浮30%以內收取”，所以即使按照該物價收費標準計算，對于全部施救費用的收取也是合理的。至于一審適用的“拖車費”一詞，僅是對于施救費的一種簡稱，因為施救的主要工作就是對車輛的吊裝及拖運，且在雞東縣老遠征施救存車場的收據上也明確寫明了為施救費，施救費中包含了拖車運輸的過程，所以該詞語如何使用并不影響案件審理。某保險公司主張沒有法律依據，其認為施救費金額過高并沒有實質證據予以反駁，而僅憑其主觀判斷沒有事實及法律依據，第一點上訴理由不能成立。三、在王X投保商業(yè)保險時，某保險公司明知未年檢車輛而承保視為其放棄免責抗辯權，且某保險公司并沒有盡到對保險免責條款的提示說明義務。在王X投保時已經向保險公司提供了機動車行駛證復印件，投保單中包含驗車、驗證情況，故某保險公司作為專業(yè)保險機構，有審查投保人車、證的義務，某保險公司為王X承保就視為其了解證件情況并認可車輛狀況，視為對王X投保車輛證件效力的認可，應自行承擔不利后果。某保險公司上訴理由中提到的中國保險行業(yè)協(xié)會機動車綜合商業(yè)保險示范條例僅是保險合同條款，該條款并沒有法律、法規(guī)的強制性效力，在保險人并未盡到提示說明義務的情況下，該條款對投保人不發(fā)生法律效力。本案沒有出現保險公司因王X投保車輛未年檢的原因而拒絕或延期投保的情形，據此可知某保險公司作為保險人未盡到提示說明義務，因此保險責任范圍的免責條款對被保險人不產生效力。若某保險公司盡到提示說明義務向王X明確免責條款的內容及后果，王X在明知車輛沒有年檢會影響投保甚至不能在事故后得到理賠的情況下，王X不可能繳納七千余元的保費卻得不到任何保障，自然也不會在某保險公司投保。由此說明，某保險公司并未如實向王X說明保險條款中的免責事項，沒有真正讓王X了解知曉保險條款的內容，某保險公司沒有盡到提示說明義務。另外，我國對機動車強制性定期檢驗是國家行政管理職能的體現，屬于管理性強制規(guī)范，并非效力性強制規(guī)范。行駛證未按期年檢承擔的是行政法律責任，而非民事法律責任，交通運輸管理部門對于未年檢車輛的行政處罰不在本案保險糾紛的審查范圍內。本案所涉及的交通事故是因為雙方車輛在冰雪道路上未保持安全車速、未靠右側通行導致的，屬于未按交通規(guī)則行駛發(fā)生的事故，并不是因車輛自身問題所產生的事故，故某保險公司的第二點上訴理由不成立。綜上所述，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王X一審訴訟請求有充分證據及法律依據。某保險公司上訴理由無事實及法律依據，請求二審法院依法駁回上訴請求，維持原判。
王X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要求某保險公司給付保險金35,740元（[維修費53,481元+拖車費16,000元-交強險賠償金2,000元]/2=33,740元+2,000元）及罐車損失費30,000元。2.要求某保險公司給付本案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2016年11月19日，王X為其使用的豪濼牌重型箱式貨車（車牌號為黑Ｇ×××××號）在某保險公司投保了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被保險人為王X，財產損失賠償限額為2,000元，保險期間自2016年11月20日至2017年11月19日；特別約定：“被保險人與行駛證車主不一致，被保險人為王X，行駛證車主為趙煥軍，被保險人與車輛關系為使用。”2016年11月22日，王X為其使用的豪濼牌重型箱式貨車（車牌號為黑Ｇ×××××號）在某保險公司投保了機動車輛商業(yè)保險，被保險人為王X，責任限額為300,000元（不計免賠），保險期間自2016年11月23日至2017年11月22日；特別約定：“被保險人與行駛證車主不一致，被保險人為王X，行駛證車主為趙煥軍，被保險人與車輛關系為使用。”2017年2月20日，單勇駕駛案涉車輛，沿方虎公路由東向西行駛至329公里800米處時，與對向康德龍駕駛的解放牌重型半掛牽引車（黑Ｇ×××××號）牽引的大力牌重型罐式半掛車（黑Ｇ×××××號）相撞，造成車輛損壞，單勇當場死亡的交通事故。2017年3月7日，雞東縣公安交通警察大隊作出《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駕駛人單勇、康德龍負事故同等責任。事故發(fā)生后，對方解放牌重型半掛牽引車（黑Ｇ×××××號）維修費53,481元，牽引的大力牌重型罐式半掛車（黑Ｇ×××××號）報廢，將牽引車及罐裝車拖至修理廠的拖車費16,000元。另查明，王X投保時，向某保險公司交付了案涉車輛的機動車輛行駛證，車輛檢驗有效期至2016年4月，某保險公司將行駛證存檔并同意承保。后王X向對某保險公司申請賠償，某保險公司出具了《機動車輛保險拒賠通知書》，拒賠的理由為保險車輛未年檢，依據保險合同責任免除第三款第一條規(guī)定不予賠償。故王X訴至法院。
一審法院認為，王X與某保險公司簽訂的《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機動車輛商業(yè)保險》是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未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規(guī)定，保險合同合法有效，雙方應按照合同約定享有權利、履行義務。案涉車輛在保險期間內發(fā)生交通事故造成損害，某保險公司應當在強險財產損失賠償限額內和商險責任保險范圍內對王X的損失予以賠償。某保險公司辯稱保險車輛未按規(guī)定年檢及駕駛證超期，以保險合同責任免除第三款第一條為由不予賠償。本案雙方在簽訂保險合同時，王X已將投保車輛的行駛證交付給某保險公司，某保險公司明知投保車輛未經年檢的狀況同意承保應視為對投保車輛審查合格。且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規(guī)定：“訂立保險合同，采用保險人提供的格式條款的，保險人向投保人提供的投保單應當附格式條款，保險人應當向投保人說明合同的內容。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在投保單、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對該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的，該條款不產生效力。”某保險公司未提供證據證明向投保人對免責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作出明確說明。故對某保險公司的抗辯理由，本院不予支持。關于王X主張的罐車損失賠償問題，因王X未提供證據證明損失額度，且未補交相應的訴訟費用，故對該項訴訟請求，本院不予審理。綜上所述，王X要求某保險公司給付保險賠償金35,740元的訴訟請求，本院予以支持。王X要求某保險公司給付罐車損失30,000元的訴訟請求，因證據不足，且未補交訴訟費用，本院不予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規(guī)定，判決如下：一、人壽險雞西公司給付王X賠償款35,740元。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付清。二、駁回王X要求某保險公司給付罐車損失30,000元的訴訟請求。
本院二審期間，雙方當事人均未提交新證據。
本院二審查明的事實與一審一致。
本院認為，本案爭議的焦點是：某保險公司是否應在商業(yè)保險范圍內對王X承擔賠償責任；一審法院認定拖車費用16,000元是否正確。
關于某保險公司是否應在商業(yè)保險范圍內對王X承擔賠償責任的問題。本案中，王X于2016年11月23日向某保險公司投保商業(yè)保險，投保時，王X遞交了機動車行駛證，該行駛證中明確載明車輛檢驗有效期至2016年4月。根據中國保險行業(yè)協(xié)會機動車綜合商業(yè)保險示范條例，王X投保的車輛屬于未按規(guī)定檢驗的機動車，發(fā)生損失時，保險人不負賠償責任，但某保險公司在明知投保車輛已過檢驗有效期的情況下，仍為王X承保，并與其簽訂機動車輛商業(yè)保險單，同時載明了該免責條款。某保險公司抗辯主張其已通過書面形式告知王X免責條款的內容，且王X已在投保人聲明中簽字，但并未舉證證明其對王X投保車輛因未年檢屬于免責情形進行單獨明確的提示和告知。此外，依某保險公司陳述，在王X被明確告知其所投保的車輛屬于免賠情形的情況下，仍繼續(xù)為車輛投保，也有違常理。故一審法院認定某保險公司應當在商業(yè)保險范圍內對王X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正確。
關于王X主張的16,000元拖車費用是否應予認定的問題。一審法院審理期間，王X提交了雞東縣老遠征施救存車場出具的收據及160張面額為100元的定額發(fā)票，收據及定額發(fā)票中均加蓋雞東縣老遠征施救存車場的發(fā)票專用章，某保險公司對其真實性無異議。且收據明確載明“上款系黑Ｇ×××××、黑Ｇ×××××二臺車施救費”，該收據與定額發(fā)票能夠相互佐證，形成證據鏈條，可以證實該16,000元與本案有關并已實際發(fā)生。某保險公司抗辯主張該費用金額過高，但未向本院舉示反駁證據，故一審法院認定拖車費用16,000元正確。
綜上所述，某保險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694元，由上訴人某保險公司承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楊桂榮
審判員　　羅艷霞
審判員　　徐媛鳳
二〇一九年九月六日
書記員　　李長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