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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陜01民終6731號 旅游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9-06-24

上訴人（原審被告）：陜西中旅某某某旅行社有限公司，住所地西安市碑林區。
法定代表人：丁XX，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X，女，陜西中旅某某某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西安東二環分公司經理，住西安市碑林區。
上訴人（原審被告）：甲保險公司，住所地西安市高新區。
法定代表人：原XX，該分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XX，陜西海普睿誠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陜西中旅某某某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西安東二環分公司，住所地西安市碑林區。
負責人：張X，該分公司經理。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王XX，男，1970年11月29日出生，漢族，西安市公共交通總公司三公司司機，住西安市雁塔區。
委托訴訟代理人：郭XX，陜西平鏡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陜西中旅某某某旅行社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某某某公司）、因與被上訴人陜西中旅某某某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西安東二環分公司（以下簡稱某某某東二環分公司）、王XX旅游合同糾紛一案，不服西安市碑林區人民法院（2017）陜0103民初4950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
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
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某某某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原審判決，發回重審或改判駁回王XX對某某某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2.一、二審案件受理費由王XX負擔。
事實與理由：原審判決遺漏眾信旅行社，嚴重違反法定程序。
某某某公司沒有違反合同義務，傷害事件系因為刑事犯罪引起，該原因系不可預見，王XX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導游及游客當時進行了勸阻、拉架，并積極報警，某某某公司不應承擔賠償責任。
原審判決即判令保險公司承擔保險責任，又判令某某某公司承擔賠償責任，沒有法律依據。
原審判決計算損失金額有誤。
王XX辯稱，本案是旅游合同糾紛，不存在遺漏當事人的問題，因旅游輔助人員對王XX造成人身傷害，屬于旅行社應當承擔的責任，且旅行社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應承擔全部的賠償責任，一審認定的賠償數額均有相關票據予以支持，原審認定事實清楚。
請求：維持原判，駁回某某某公司的上訴請求。
甲保險公司辯稱，一審判決遺漏當事人，傷者王XX是由于故意犯罪行為造成的傷害。
對于某某某公司的上訴請求及理由沒有異議，其陳述的事實是正確的。
某某某東二環分公司意見與某某某公司一致。
甲保險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原判第二項，不服一審判決金額11萬元；2.訴訟費用由王XX、某某某公司負擔。
事實及理由：一審判決審理的是旅游合同糾紛，但最終成了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糾紛或保險合同糾紛，且未向當事人釋明。
保險公司不是旅游合同的當事人，和王XX是保險合同關系，應區分開來。
對惡意犯罪造成的損失不應由保險來賠償，根據平安旅行意外傷害保險條款第六條中的規定，“因被保險人挑釁或故意行為而導致的打斗、被襲擊或被謀殺”不屬于保險責任范圍。
意外傷害保險金保險金額為10萬，僅限于身故或傷殘保險金，而并非殘疾賠償金。
王XX辯稱，保險公司應當在意外保險金和醫療保險金范圍內承擔責任，一審中并未提交不屬于保險范圍的相關憑據及條款，應作出對保險公司不利的司法解釋，應當承擔賠償責任。
某某某公司、某某某東二環分公司辯稱，旅游時給王XX購買了保險，保險公司應該在保險范圍之內給王XX予以賠償。
王XX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某某某公司、某某某東二環分公司、甲保險公司賠償醫療費33662.11元、后續治療費12000元、住院伙食補助費750元、營養費750元、誤工費44132元、護理費16800元、殘疾賠償金113760元、交通費2000元、鑒定費4200元、精神撫慰金5000元，合計233054.11元；2.訴訟費由某某某公司、某某某東二環分公司、甲保險公司承擔。
訴訟過程中，王XX變更殘疾賠償金訴請為123240元（30810元*20年*20%，依據2017年陜西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標準計算）。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6年11月4日，案外人張賓利作為旅游者代表，代表包括王XX在內的17名游客，與某某某公司簽訂了《團隊境內旅游合同》（合同編號0250396），約定：參加某某某公司提供的少華山一日游旅游項目，出發時間2016年11月5日，結束時間2016年11月5日，旅游費用成人50元/人，委托旅行社購買旅游意外險，如不能成團旅游者同意旅行社委托其他相應資質旅行社履行合同，或者采用拼團方式拼至其他相應資質旅行社成團。
該合同采用國家旅游局和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制定的示范文本。
合同簽訂后，王XX支付了約定的旅游費用。
某某某公司在甲保險公司投保了江泰平安行旅游意外保險，保險憑證載明：被保險人數17人（其中含王XX），投保人陜西中旅某某某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保險方案為2016年度江泰平安行旅游意外保險產品國內游保險方案一，旅游目的地少華山,保險期間從2016年11月5日00：00:00起至2016年11月5日23:59:59止，意外傷害保險金（身故或傷殘）10萬元，意外傷害及急性病醫療保險金1萬元等。
之后，某某某東二環分公司將上述旅游合同中的17名游客轉由陜西眾信假期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出團，眾信旅行社發給某某某東二環分公司的“少華山一日游（散客）確認件”載明：線路安排為早上8：00在省體育場東門集合乘車出發赴“絲綢之路文化展覽館”，中餐后乘車前往少華山景區，16:00左右集合乘車返回西安。
2016年11月5日，王XX與妻子隨團開始此次旅游行程。
該團游客52人，導游一人（眾信旅行社張丹丹），陜西友誼汽車有限責任公司指派司機王某某駕駛陜AXXXXX號旅游大巴車拉運該團游客。
當日午餐后行程為少華山旅游，下午18時許至20時許，團隊游客陸續下山。
在華縣XX鎮少華山大道路邊，因個別游客晚下山，部分游客提出意見與導游進行交涉。
20時30分許，大巴車司機王某某和游客王XX等人發生糾紛并廝打，被人拉開后，王某某上車拿折疊刀一把下車追趕王XX。
王XX在逃跑過程中摔倒，王某某在王XX上身部踩踏、踢打，被其他游客拉住后又揮舞手中的折疊刀朝起身的王XX亂捅，至王XX左大腿受傷。
此時，有游客報警。
渭南市華州區公安局蓮花寺派出所警員于當晚20時58分到場處警，扣押了王某某的折疊刀，并將王XX送往渭南市人民醫院治療。
王XX經門診診斷為：1.右肱骨外科頸骨折；2.左大腿處利器傷；3.全身多處軟組織損傷。
后轉往西安仲德骨科醫院住院治療。
王XX右肱骨外科頸骨折經鑒定為輕傷一級，右大腿刀傷為輕微傷口。
王XX為此支出傷情鑒定費及加急費1200元。
王某某犯故意傷害罪一案，經渭南市華州區人民檢察院公訴，陜西省渭南市華州區人民法院審理認為，王某某和王XX產生糾紛發生廝打不能正常控制自己情緒，為泄憤持刀追趕王XX，致王XX在逃跑過程中倒地，造成王XX右肱骨外科頸骨折，并持刀將王XX左大腿刺傷，其行為構成故意傷害罪，并于2018年4月10日作出（2018）陜0503刑初17號刑事判決書，王某某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二個月。
該案審理中，王XX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法院調解未果后，王XX撤回民事訴訟。
該案宣判后，王某某不服上訴。
陜西省渭南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作出（2018）陜05刑終85號刑事裁定書，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王XX因傷就醫，在渭南市華州區人民醫院支出門診治療費727.5元；在西安仲德骨科醫院支出門診治療費929.5元、住院醫療費31115.11元；在長安縣白廟骨科醫院支出門診費890元，合計33662.11元。
王某某所在車隊在王XX治療期間給付王XX4000元。
2017年3月15日，陜西平鏡律師事務所作為委托人就王XX的傷殘等級、后續手術費用、護理期限和誤工期限向西北政法大學司法鑒定中心提出法醫學鑒定委托。
西北政法大學司法鑒定中心于2017年3月30日作出西法大司鑒中心（2017）臨鑒字第77號法醫學鑒定意見書，鑒定意見為：1.被鑒定人王XX2016年11月5日所受損傷，評定為九級傷殘；2.被鑒定人王XX后續治療費用評定為約需12000元左右，或者以實際發生費用為準；3.被鑒定人王XX誤工期限評定為270日，護理期限評定為90日。
為此王XX支出法醫鑒定費3000元。
另查，王XX于2014年5月9日應聘為西安亞輝汽車客運有限責任公司351路公交車駕駛員，受傷前月平均工資約4488元，受傷后未上班。
庭審中，王XX為證明其主張的交通費損失，提供了部分交通費票據佐證，票據金額337.6元。
一審法院認為，案外人張賓利代表王XX等人于2016年11月4日與某某某公司簽訂的《團隊境內旅游合同》內容合法，意思表示真實。
王XX依約交納旅游費用參加某某某公司營銷的少華山一日游旅游項目，王XX與某某某公司旅游合同法律關系成立、有效，應受法律保護。
某某某公司作為投保人、王XX作為被保險人與甲保險公司保險合同關系成立、有效，應受法律保護。
關于賠償責任問題。
本案王XX所受傷害系因旅游大巴車駕駛員王某某故意實施的傷害行為所致，王某某作為侵權人對于王XX所受人身損害應當承擔賠償責任。
王XX訴請案由為旅游合同糾紛。
某某某公司將合同編號為0250396的《團隊境內旅游合同》轉至眾信旅行社履行，旅行社及履行輔助人對于旅游服務業從業人員負有職業教育及管理職責。
王某某在與王XX發生糾紛時不能正確處理矛盾持刀傷人，為侵權賠償責任人。
旅行社及履行輔助人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應承擔補充賠償責任。
鑒于王XX在王某某犯故意傷害罪刑事案件中因調解未果撤回刑事附帶民事訴訟，酌定某某某公司對于王XX因該損害產生的損失承擔40%的賠償責任。
《團隊境內旅游合同》合同文本約定，旅行社可以在保證所承諾的服務內容和標準不降低的前提下，經事先征得旅游者書面同意，委托其他旅行社履行合同，并就受委托出團的旅行社違反本合同約定的行為先行承擔責任，再行追償。
故某某某公司在承擔賠償責任后，可向接受委托出團的旅行社再行追償。
某某某東二環分公司系某某某公司設立的分支機構不具有法人資格，其民事責任由某某某公司承擔。
某某某公司、某某某東二環分公司不承擔賠償責任的抗辯意見，不予采納。
甲保險公司未能提供相應的2016年度江泰平安行旅游意外保險產品國內游保險條款證據，其關于王XX所受傷害不屬于旅游意外保險責任范圍及不承擔保險賠償責任的抗辯意見，缺乏證據佐證，不予采納。
甲保險公司應在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向王XX承擔保險賠償責任。
關于王XX主張的各項賠償事項及金額。
1.醫療費，王XX主張33662.11元，有證據佐證，予以認定；2.后續治療費，王XX主張12000元，有法醫學鑒定意見書作出的評定，予以認定；3.住院伙食補助費，王XX主張750元，符合相關規定，予以認定；4.營養費，王XX主張750元，無醫囑及相關支出憑證，不予支持；5.誤工費，王XX主張44132元，法醫學鑒定意見書誤工期限評定為270日，結合王XX受傷前收入情況，確定誤工費為40392元，王XX主張超出部分，不予支持；5.護理費，王XX主張16800元，法醫學鑒定意見書護理期限評定為90日，結合王XX傷情及西安地區人工收入情況，確定護理費為10800元，王XX主張超出部分，不予支持；6.殘疾賠償金，王XX傷殘等級為九級，王XX主張殘疾賠償金123240元，符合規定，予以認定；7.交通費，王XX主張2000元，結合王XX證據，確定交通費337.6元，王XX主張超出部分，不予支持；8.鑒定費，王XX主張4200元，有證據佐證，予以認定；9精神撫慰金，因王XX訴請案由為旅游合同糾紛，王XX要求某某某公司、某某某東二環分公司、甲保險公司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5000元，沒有依據，不予支持。
以上各項賠償合計225381.71元。
綜上所述，某某某公司應向王XX賠償90152.68元。
甲保險公司向王XX賠償意外傷害保險金（傷殘）100000元、意外傷害醫療保險金10000元。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旅游法》第十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三條、第十四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十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旅游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七條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的規定，判決：一、被告陜西中旅某某某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原告王XX90152.68元；二、被告甲保險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原告王XX意外傷害保險金（傷殘）100000元、意外傷害醫療保險金10000元；三、駁回原告王XX其余訴訟請求。
如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上述給付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案件受理費4809元，由被告陜西中旅某某某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負擔（此款原告王XX已預交，被告陜西中旅某某某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同上述款項一并給付原告王XX）。
本院二審期間，當事人圍繞上訴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
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和質證。
對當事人爭議的事實，本院認定如下：一審判決查明事實屬實。
本院認為，案外人張賓利代表王XX等人于2016年11月4日與某某某公司簽訂《團隊境內旅游合同》，該合同雙方意思表示真實，不違反強制性法律法規，應為有效。
某某某公司應依約為王XX提供旅游服務，包括對旅游者人身和財產盡安全保障義務，對可能涉及旅游者人身和財產安全的旅游項目及事項有履行告知、警示的義務等；王XX依約享有旅游服務的權利，并應具有普通旅行者一般注意及自我防范義務。
就涉案事故責任認定一節，某某某公司將《團隊境內旅游合同》轉至眾信旅行社履行，旅行社及履行輔助人對于旅游服務業從業人員負有職業教育及管理職責。
旅游大巴車駕駛員王某某在與王XX發生糾紛時不能正確處理矛盾持刀傷人，為侵權賠償責任人。
旅行社及履行輔助人未盡到安全保障及人員管理、教育等義務，應承擔相應賠償責任。
故原審判決認定由某某某公司負擔40%的賠償責任一節，并無不當。
經核查，原審判決對各項賠償金額計算無誤。
因某某某公司在甲保險公司投保了江泰平安行旅游意外保險，保險憑證載明：“意外傷害保險金（身故或傷殘）10萬元，意外傷害及急性病醫療保險金1萬元。
”故原審判決據此判令甲保險公司支付保險金共計11萬元一節，亦無不妥。
至于某某某公司上訴稱，應追加眾信旅行社為共同被告一節，根據合同的相對性原則，某某某公司應當對王XX承擔賠償責任，某某某公司支付涉案賠償款項后，可依法行使追償權。
至于甲保險公司上訴稱，根據《平安旅行意外傷害保險條款》第六條關于“因被保險人挑釁或故意行為而導致的打斗、被襲擊或被謀殺”之規定，對惡意犯罪造成的損失不應由保險來賠償一節，但未有證據證明其已就該項規定向投保人或利害關系人釋明或特別提示，且其亦不能證明王XX損害后果發生系由于“挑釁或故意行為而導致”，故對甲保險公司該項上訴請求及理由，依法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某某某公司、甲保險公司的上訴請求均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程序合法，應予維持。
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4554元，由某某某公司負擔2054元、甲保險公司負擔250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劉琪
審判員 師婷
審判員 秦燕燕
二Ｏ一九年六月二十四日
書記員 楊雪薇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