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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新71民終29號 財產保險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新疆烏魯木齊鐵路運輸中級法院 2019-06-28

上訴人（原審原告）:烏魯木齊金億特門業有限公司，住所地烏魯木齊市米東區。
法定代表人：余XX，該公司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楊XX，沙依巴克區正中法律服務所法律工作者。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烏魯木齊市天山區。
主要負責人：劉X，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XX，新疆伯仲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烏魯木齊金億特門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億特公司）因與上訴人財產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烏魯木齊鐵路運輸法院（2018）新7101民初13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4月17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金億特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楊XX、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陳XX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金億特公司上訴請求：改判原審判決第一項，支持金億特公司一審提起的全部訴訟請求。事實和理由：1.原審法院判決不支持停產誤工損失欠妥。原審認為停產誤工損失不屬于財產直接損失，故不予支持不符合合同法的規定。某保險公司因嚴重違約造成我公司的損失其理應賠償。2.原審判決某保險公司對財產損失免賠10%不妥。保險合同是保險人提供的格式合同，免賠10%的條款屬于不公平條款，明顯損害投保人利益，保險人也未對投保人說明，應當認定為無效。綜上，一審認定事實錯誤，請求依法改判。此外，對一審未處理的評估費請求確定分擔比例。
某保險公司辯稱：停產誤工損失不屬于財產直接損失，一審認定正確。投保單上關于免賠10%的約定是手寫的，在保險合同格式條款中沒有約定，不能適用關于格式條款的規定。該條款屬于合同雙方特別約定條款，為有效條款。一審中金億特公司未主張分擔評估費，一審不處理并無不當。綜上，請求駁回金億特公司上訴請求。
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改判駁回金億特公司一審訴訟請求；2.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由金億特公司負擔。事實和理由：原審認定事實錯誤，適用法律錯誤。1.金億特公司未提供任何證據證明其所稱事故是保險事故。2.《評估報告》所做評估違反法定程序且評估對象無法確認為受損財產，不應采信。3.金億特公司的流水線不是建筑附屬設施。流水線僅是一套機器設備，并非與廠房是一個整體，也非保險合同約定的保險標的，對流水線損失不應賠償。4.受損燃燒器和二級穩壓裝置不是保險標的。5.金億特公司提出的原材料和半成品不是保險標的。6.金億特公司向我公司報案后未向我公司提交安監局事故證明等能夠證明事故原因、性質、損失的資料，且阻礙雙方共同委托公估機構查勘。因金億特公司原因造成事故原因不能查明，保險人不承擔賠償責任。綜上所述，請求支持我公司上訴請求。
金億特公司辯稱：1.在事故發生后，我公司及時向保險人報案，保險人也會同泛華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新疆分公司（以下簡稱泛華公司）對事故進行了現場查勘。保險人對事故發生是知道的。2.保險人對一審法院委托所作的評估報告有異議，一審中已對異議處理。3.流水線是許多設備連接而成的，屬于保險標的。4.燃燒器和二級穩壓器因爆燃事故損壞，無論是機器設備，還是建筑物附屬物，都屬于保險標的。4.投保人投保時是對所有的財產投保，半成品是由原材料生產而成的，不屬于保險標的說不過去。事故發生后，我們向保險人報案，保險人長期不予處理，拖延賠償，違約方是保險人，我們要恢復生產，只能自已先行修復，減少損失。綜上所述，請求駁回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
金億特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依法判令某保險公司支付履行財產保險合同賠償款838001.02元；2.依法判令某保險公司支付損失費274000元。后變更為要求某保險公司支付保險金866726.84元。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7年4月1日，金億特公司在某保險公司購買了財產綜合保險，保險期限自2017年4月2日起至2018年4月1日24時止。保險標的及保險限額為：“建筑物及其附屬設施600萬元、機器設備100萬元、原材料150萬元、產品150萬元。”該保險單約定每次事故絕對免賠額為人民幣1000元或損失金額的10%，兩者以高者為準。金億特公司在投保人簽名蓋章處蓋章確認。2017年7月11日12時10分左右，金億特公司生產車間烘干倉及燃燒室發生天然氣閃爆，造成一人輕度灼傷以及設備損壞。事故發生后金億特公司向某保險公司報了案，某保險公司工作人員與泛華公司到事故現場進行了查勘，并對事故中產生的相關損失情況做了查勘記錄，但因雙方對事故中產生的損失金額無法達成一致，該公司未對損失進行評估。之后，金億特公司于2017年9月7日委托上海大洋保險公估有限公司新疆分公司對2017年7月11日發生的設備閃爆受損案進行定損。金億特公司依據上海大洋保險公估有限公司新疆分公司評估結果申請理賠，某保險公司未予理賠。一審中金億特公司向一審法院提交委托鑒定申請，申請對2017年7月11日發生的車間噴涂流水線設備爆炸事故造成的損失進行評估。一審法院于2018年7月11日委托中衡保險公估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衡公司）對案涉事故中的建筑物及其附屬設施損失價值、機器設備受損價值、原材料及產品等物品受損價值、事故造成停產及誤工損失進行評估。該公司于2018年8月8日作出評估報告，評估結論為：“評估標的在評估基準日的價格為866726.84元（其中：建筑物及其附屬設備價值691637.46元、機器設備價為受損的燃燒器和二級穩壓裝置價值20341.88元、原材料及產品等物品為噴涂流水線內的和旁邊的半成品門價值86347.50元、停產及誤工損失為事故發生后現場工作人員的基本工資價值68400元）。”該報告向雙方送達后，某保險公司于2018年8月20日提出了異議，中衡公司于2018年8月31日作出了《關于事故損失評估報告異議書的回復函》，就某保險公司提出的異議向其進行了答復。該鑒定機構的鑒定人員姜華亦到庭就金億特公司2017年7月11日車間噴涂流水線設備爆炸事故損失評估報告中涉及的相關問題向當事人雙方及一審法院作出了說明。
一審法院審理期間前往米東區安全生產局查明案涉事故相關情況，該局稱，如果事故沒有造成重大人員傷亡，相關企業也不會向安監部門報案，當時金億特公司未向安監部門報案，安監部門亦未到事故現場進行查勘，為此不會出具相關的安全事故報告。
一審法院認為，案涉保險合同系合同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內容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是合法有效的合同，雙方均應按合同的約定履行義務。一審爭議焦點為：1.某保險公司是否應對涉案事故造成的損失承擔保險責任2.某保險公司應當賠償的金額為多少
一、某保險公司是否應對金億特公司因涉案事故造成的損失承擔保險責任金億特公司為其所有的建筑物及其附屬設備、機器設備、原材料、產品在某保險公司處購買了財產綜合險。根據雙方保險合同關于保險責任的約定第五條，在保險期間內由于火災、爆炸、雷擊、暴雨等原因造成保險標的的損失，保險人應按照保險合同的約定負責賠償。
二、某保險公司應當賠償的金額為多少金億特公司請求某保險公司承擔的損失包括財產損失和事故造成的停產及誤工損失。金億特公司主張的財產損失屬于雙方保險合同約定的某保險公司應承擔的直接損失，經中衡公司評估，金億特公司因本次事故產生的直接財產損失為798326.84元。某保險公司雖然對該評估報告提出了異議，但是中衡公司及時作出了回復，評估人員也到庭對某保險公司提出的問題都做了認真的解答并說明。且中衡公司及評估人員有評估資質，在評估過程中該公司通知雙方當事人到評估現場，該評估報告符合法定條件，評估程序符合規定。因此對評估結論予以采納。案涉保險合同特別約定每次事故絕對免賠額為人民幣1000元或損失金額的10%，兩者以高者為準，該特別約定對合同當事人有效。因此某保險公司應向金億特公司承擔的財產損失保險責任為718494.16元。金億特公司主張的停產及誤工損失不屬于雙方保險合同約定的保險人應承擔的保險責任范疇，金億特公司主張該費用沒有合同依據，對該費用不予支持。
綜上，金億特公司一審請求某保險公司賠償財產損失718494.16元的訴訟請求符合法律規定和合同約定，予以支持。一審法院判決：一、某保險公司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向金億特公司支付保險金718494.16元。二、駁回金億特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本院二審中，金億特公司提交發票四張，證明其在一審中支出評估費30335元。某保險公司質證認為，對組證據的真實性認可，對關聯性、合法性不認可。對該證據的真實性本院予以確認。本院組織雙方當事人到金億特公司發生爆炸的廠房進行了現場查勘，錄制了視頻資料。
本院二審查明：2017年3月31日，金億特公司在某保險公司投保財產綜合保險，投保單載明：“投保人與被保險人均為金億特公司。投保標的有：固定資產中建筑物及其附屬設施600萬元，機器設備100萬元，辦公用家具、設施或用品為空。流動資產中原材料150萬元，產品150萬元，半成品為空。總保險金額1000萬元。每次事故絕對免賠手書1000元、10%以高者為主。”金億特公司在投保單上投保人簽名（蓋章）處蓋章。金億特公司出具的資產清單載明：“辦公樓1000平方米，單價3000元，合計300萬元；廠房2000平方米，單價1500元，合計300萬元；原材料（卷鐵、方鋼）430噸，單價3500元，合計150萬元；成品（鐵門）835套，單價1800元，合計150萬元，機器設備25臺，單價4萬元，合計100萬元。”某保險公司承保后出具保險單，保險單明細表載明：“被保險人為金億特公司，保險期限自2017年4月2日起至2018年4月1日24時止。保險標的及保險金額為：建筑物及其附屬設施600萬元、機器設備100萬元、原材料150萬元、產品150萬元。保險費總計2萬元。特別約定第5條為：每次事故絕對免賠額為人民幣1000元或核定損失金額的10%，二者以高者為準。”
案涉《財產綜合險（2009版）條款》第二條約定：“本保險合同載明地址內的下列財產可作為保險標的：（一）屬于被保險人所有或與他人共有而由被保險人負責的財產；（二）由被保險人經營管理或替他人保管的財產；（三）其他具有法律上承認的與被保險人有經濟利害關系的財產。”第五條約定：“在保險期間內，由于下列原因造成保險標的的損失，保險人按照本保險合同的約定負責賠償：（一）火災、爆炸；（2）雷擊、暴雨、洪水、暴風等。”第九條約定：“下列損失、費用，保險人也不負責賠償：（一）保險標的遭受保險事故引起的各種間接損失”。第十三條約定：“免賠額（率）由投保人與保險人在訂立保險合同時協商確定，并在保險合同中載明。”
2017年7月11日12時10分左右，金億特公司生產車間烘干倉及燃燒室發生天然氣閃爆，造成一人輕度灼傷以及設備損壞。事故發生后金億特公司向某保險公司報了案，某保險公司二審庭審中表示當日未派員到現場查勘。2017年7月14日，雙方當事人委托泛華公司到事故現場進行了查勘，并對事故中產生的相關損失情況做了查勘記錄。公估委托單中委托事項部分中現場查勘、損失鑒定、損失原因鑒定、保險責任分析、理算五項打勾。泛華公司查勘記錄寫明2017年7月11日12時左右，烏魯木齊市米東區米東路九溝南路東巷金億特公司生產線發生爆炸。損失情況包括流水線、保溫板、頂板、底板、兩頭保溫板、軌道變形、半成品門、成品門、方鋼、彩鋼鐵皮、燃燒機側板、熱風機風品變形、廠房、設備等內容。泛華公司制作了現場清點核實記錄表，對受損半成品門進行了清點，對事故現場拍攝了照片。照片中可看到現場流水線、設備、產品存在損失。泛華公司未對保險責任分析、未理算。金億特公司于2017年9月7日委托上海大洋保險公估有限公司新疆分公司對2017年7月11日發生的設備閃爆受損案進行定損，該公司于2017年10月25日作出了查勘定損報告。定損結論為損失金額838001.02元。之后，金億特公司向某保險公司申請理賠，某保險公司未予理賠，為此金億特公司訴至法院。
一審中金億特公司向一審法院提交委托鑒定申請，申請對2017年7月11日發生的車間噴涂流水線設備爆炸事故造成的損失進行評估。一審法院于2018年7月11日委托中衡公司對案涉事故中的建筑物及其附屬設施損失價值、機器設備受損價值、原材料及產品等物品受損價值、事故造成停產及誤工損失進行評估。該公司于2018年8月8日作出了評估報告，評估結論為：“評估標的在評估基準日的價格為866726.84元（其中：受損建筑物及其附屬設備價值691637.46元、受損的燃燒器和二級穩壓裝置價值20341.88元、受損原材料及產品等物品為噴涂流水線內的和旁邊的半成品門價值86347.5元、停產及誤工損失為事故發生后現場工作人員的基本工資價值68400元）。”該報告向雙方送達后，某保險公司于2018年8月20日提出了異議，中衡公司于2018年8月31日作出了《關于事故損失評估報告異議書的回復函》，就某保險公司提出的異議向其進行了答復。該公司鑒定人員姜華到庭就評估報告中涉及的相關問題向當事人雙方及一審法院作出了說明。
本院認為，雙方當事人對合同中免賠條款效力、所發生事故是否為保險事故、財產損失的金額及評估結論是否正確、保險賠付范圍、評估費用是否應當確定分擔比例存在爭議。
一、關于合同中免賠條款效力。保險合同對免賠額（率）約定由投保人與保險人在訂立保險合同時協商確定，并在保險合同中載明。投保單上以手寫方式寫明每次事故絕對免賠額為人民幣1000元或核定損失金額的10%，二者以高者為準。并在保險單特別約定中有同樣表述。故該約定并非格式條款，屬雙方協商確定的條款，該條款為生效條款。對金億特公司主張免賠條款無效，本院不予支持。
二、關于事故是否為保險事故。在事故發生后，金億特公司已向某保險公司報案，但某保險公司當日并未到現場勘查。后某保險公司委托泛華公司對事故勘查，委托項目包括事故原因鑒定，泛華公司查勘記錄中記載金億特公司生產線發生爆炸。爆炸事故屬于保險條款約定的保險事故。某保險公司提出沒有證據證實事故發生及事故是否屬于保險合同約定的事故，與其委托人調查結果不符，對其主張本院不予支持。
三、財產損失的金額及評估結論是否正確。在事故發生后，雙方委托泛華公司對事故損失理算，但該公司未做理算。金億特公司另委托上海大洋保險公估公司新疆分公司對財產損失評估，某保險公司未委托其他公司理算。一審中金億特公司申請法院委托評估，中衡公司出具了評估結論，對某保險公司異議答復，并派員出庭說明。泛華公司記錄顯示金億特公司因爆炸發生了流水線、設備、產品的損失。中衡公司在事故現場已清理修復的情況下，依據修復支出確定財產損失金額并無不妥。某保險公司主張評估結論錯誤，本院不予支持。
四、關于保險賠付范圍。本案財產損失包括流水線損失、二級穩壓裝置和燃燒器損失、產品損失、停產誤工損失。經本院組織雙方當事人對現場查看，流水線為在金億特公司廠房內用彩鋼搭建的房中房，在其中安置軌道、機器設備。中衡公司評估結論中認定的流水線損失為修復彩鋼房所產生的費用。彩鋼房為建筑物一部分，故將流水線損失認定為廠房損失，并無不當。且該損失金額未超過建筑物及其附屬設施保險金額，應予賠償。對某保險公司主張流水線損失不應當計入建筑物損失，本院不予支持。經現場查看，二級穩壓裝置安裝在燃燒器內，為燃燒器部件。二者損失金額未超過單臺機器設備保險單價，應予賠償。對某保險公司提出不能以修復支出金額認定機器設備財產損失的意見，本院不予支持。某保險公司提出半成品不是保險標的，不應賠償。金億特公司對原材料和成品投保，評估結論認定因爆炸有半成品損壞，保險合同對原材料、半成品、成品沒有明確的定義，當事人雙方對此存在爭議，應當做出不利于保險人的解釋。另外，原材料并非固定不用，而是要進入生產流程，最后生產為成品門。對這一過程中因保險事故造成的材料損失，保險人應當承擔賠償責任。故對某保險公司該項主張不予支持。保險合同第九條約定保險標的遭受保險事故引起的各種間接損失不負責賠償，在保險責任中也沒有約定賠償間接損失，故間接損失不屬于保險賠償范圍，對金億特公司要求賠償誤工損失的主張，本院不予支持。
五、關于評估費。《訴訟費用交納辦法》第十二條規定：“訴訟過程中因鑒定、公告、勘驗、翻譯、評估、拍賣、變賣、倉儲、保管、運輸、船舶監管等發生的依法應當由當事人負擔的費用，人民法院根據誰主張、誰負擔的原則，決定由當事人直接支付給有關機構或者單位，人民法院不得代收代付。”金億特公司已按一審法院通知向中衡公司支付評估費，但未就評估費的分擔提起具體的訴訟請求，一審法院未予分擔并無不當。金億特公司可就評估費分擔另行訴訟。
綜上所述，金億特公司、某保險公司的上訴請求均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審理程序合法，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4249.54元，由上訴人烏魯木齊金億特門業有限公司負擔3264.65元，由上訴人某保險公司負擔10984.94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李曉艷
審判員　　楊　明
審判員　　毛建梅
二〇一九年六月二十八日
書記員　　王　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