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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皖06民終692號 財產保險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淮北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6-11-28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江蘇省蘇州市。
負責人：沈XX，該分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馬X，安徽安港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上海思峰物流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金山區。
法定代表人：許XX，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董XX，河南良承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因與被上訴人上海思峰物流有限公司（思峰物流公司）財產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淮北市烈山區人民法院（2015）烈民二初字第0026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6年9月26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馬X，被上訴人思峰物流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董XX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原判，改判駁回思峰物流公司的訴訟請求；2.一、二審訴訟費用由思峰物流公司負擔。事實和理由：1.思峰物流公司不是適格原告。根據保險合同關于權益轉讓的約定，托運人應首先向保險公司索賠。在思峰物流公司未賠償托運人損失的情況下，不能向保險公司索賠。思峰物流公司系保險合同中的投保人，并不是合同法規定的第三人，不能成為債權受讓的主體。2.雖然雙方之間存在保險合同關系，但由于思峰物流公司未在合同約定的期限內交納保費，某保險公司不應承擔該起事故的保險責任。3.某保險公司對相關免賠條款盡到了提示和明確說明的義務，即使其應承擔保險責任，也應當按照合同約定扣除15%的免賠率。
思峰物流公司辯稱，一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二審法院予以維持。
2015年10月23日，思峰物流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某保險公司支付其保險金806075.6元；2.訴訟費用由某保險公司負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思峰物流公司向威明保險代理公司投保貨物運輸保險，某保險公司于2014年8月29日簽發保險單，載明投保人為思峰物流公司，保險人為某保險公司，被保險人為委托思峰物流公司的客戶；每次賠償限額：運輸中的普通貨物100萬元/每一運輸工具，累計賠償限額200萬元；預計年保險總額8000萬元；本協議最低收費4萬元；預計年保險費4萬元；免賠額/率：主險：普通貨物每次事故絕對免賠額5000元或損失金額的15%，兩者以高者為準，其中“5000元和15%”字樣上加黑標注。雙方還約定：被保險人于雙方蓋章確認本協議后的15個工作日內繳納預計年保險費的100％，如逾期未能全額繳納，一旦發生賠案事故，保險人不承擔保險責任；協議有效期為2014年8月31日零時至2015年8月30日二十四時；協議有效期為一年，協議期間協議任何一方均可解除本協議條款，但必須提前十五天書面通知對方，在協議有效期內，未經雙方協商同意，任何一方不得變更本協議，協議另有約定的除外。在保險條款的結尾處還載明：雙方茲聲明：保險人已對本協議所附保險條款（包括責任免除條款）履行了明確說明義務，投保人已經知悉該保險條款（包括責任免除條款）的內容。2015年5月8日，思峰物流公司向威明保險代理公司繳納保險費2萬元。
2015年6月19日5時15分，思峰物流公司運送貨物的重型半掛牽引車、掛車在合徐高速合肥至徐州方向769公里處發生火災。同年7月6日，淮北市烈山區公安消防大隊作出淮烈公消火認字（2015）第0004號《火災事故認定書》，認定火災過火面積39平方米，無人員傷亡，造成直接財產損失49.35萬元。
2015年6月19日14時11分和12分，思峰物流公司分兩次向威明保險代理公司繳納剩余的2萬元保險費，當日威明保險代理公司將思峰物流公司繳納的4萬元保險費匯至某保險公司賬戶。2015年11月23日，威明保險代理公司出具了一份情況說明，主要內容為：思峰物流公司于2015年5月8日向其公司業務員宋國軍繳納保險費2萬元用于支付貨運險（保險期間為2014年8月31日至2015年8月30日）保險費，由于保險人不支持分期付款，故宋國軍通知思峰物流公司盡快補齊保險費，思峰物流公司于2015年6月19日支付剩余2萬元保險費，當日威明保險代理公司將4萬元保險費轉至某保險公司賬戶。
事故發生后，上海動進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等十三家客戶將其保險賠償金的索賠權轉讓給思峰物流公司。思峰物流公司委托周口鑫源保險公估有限公司對火災事故造成的貨物損失價值進行評估，2015年10月23日該公司作出價值咨詢意見書，認定如果思峰物流公司提供的資料真實，重型半掛牽引車、掛車因火災事故造成車上貨物損失價值為802475元。一審庭審結束后，某保險公司向一審法院提出評估申請，要求對涉案火災事故造成的貨物損失價值進行重新評估，后撤回評估申請。
一審法院認為，雙方簽訂的貨物運輸保險合同，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規定，系有效合同。本案爭議焦點為：1.原告主體是否適格；2.思峰物流公司未按期交納保險費，某保險公司應否承擔保險責任；3.相關免責條款是否有效；4.涉案事故造成的貨物損失價值應如何認定。
保險金請求權屬于債權。《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七十九條規定，債務人可以將合同的權利全部或者部分轉讓給第三人，第八十條規定，債權人轉讓權利的，應當通知債務人，未經通知，該轉讓對債務人不發生效力。通知系單方的法律行為，只要債權人實施了有效的通知行為，債權轉讓就應對債務人發生法律效力。本案中，十三家客戶作為被保險人自愿將保險金請求權轉讓給思峰物流公司，思峰物流公司通過訴訟途徑起訴某保險公司，應視為有效通知了某保險公司，故思峰物流公司作為原告主體適格。
某保險公司辯稱思峰物流公司至今未交納保險費，但根據思峰物流公司提交的威明保險代理公司出具的情況說明，可以認定思峰物流公司于2015年5月8日交納保險費2萬元，于事故發生當日下午交納剩余保險費2萬元，當日威明保險代理公司將該4萬元保險費交與某保險公司，故對某保險公司的該項抗辯理由不予采納。
《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四條規定，保險合同成立后，投保人按照約定交付保險費，保險人按照約定的時間開始承擔保險責任。保險人開始承擔保險責任的時間根據合同約定確定，即以保險單載明的合同生效時間為準，而不以投保人交納保險費為前提條件，保險費交納與否并不必然影響保險合同的效力。本案火災事故發生于2015年6月19日，在保險期間內，某保險公司應當承擔保險責任。
《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一百二十七條第一款規定，保險代理人根據保險人的授權代為辦理保險業務的行為，由保險人承擔責任。2015年5月8日，思峰物流公司向威明保險代理公司繳納保險費2萬元，威明保險代理公司接受該款并通知思峰物流公司盡快補齊剩余保險費，威明保險代理公司該行為應視為對雙方原先約定的保險費交納期限進行了變更，即保險費的交納期限不再限定于保險合同簽訂后15個工作日內。威明保險代理公司雖然通知原告盡快補交保險費，但未明確具體期限，思峰物流公司在事故發生后補交剩余2萬元保險費，威明保險代理公司予以接受，應認為思峰物流公司依約履行了保險費交納義務。
雙方在保險單中約定，普通貨物每次事故絕對免賠額5000元或損失金額的15%，兩者以高者為準。《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九條規定，保險人提供的格式合同文本中的責任免除條款、免賠額、免賠率、比例賠付或者給付等免除或者減輕保險人責任的條款，可以認定為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對保險合同中免除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在投保單、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對該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的，該條款不產生效力。所謂“明確說明”，是指保險人與投保人簽訂保險合同之前或者簽訂保險合同之時，對于保險合同所約定的免責條款，除了在保險單上提示投保人注意外，還應當對有關免責條款的概念、內容及其法律后果等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或其代理人作出解釋，以使投保人明了該條款的真實含義和法律后果。本案中，某保險公司雖然在保險合同文本中“5000元”和“15%”文字上加黑，在保險條款結尾處載明，雙方對保險條款包括責任免除條款進行聲明，但僅系盡到提示投保人注意的義務，不能認定其已履行了明確說明的義務。因此，雙方在保險單中關于免賠額或免賠率約定的條款無效，對思峰物流公司沒有約束力。
思峰物流公司不認可《火災事故認定書》對貨物損失價值的認定，其主張按周口鑫源保險公估有限公司出具的價值咨詢意見確定損失價值，但該意見不具有客觀真實性，依法不予采信。《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八條規定，行政管理部門依據法律規定制作的交通事故認定書、火災事故認定書等，人民法院應當依法審查并確認其相應的證明力，但有相反證據能夠推翻的除外。本案中，淮北市烈山區公安消防大隊作出的火災事故認定書具有法定效力，且思峰物流公司未提供能夠推翻的相反證據，依據該事故認定書認定本案火災事故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49.35萬元。
綜上，某保險公司應支付思峰物流公司保險賠償金49.35萬元。案經一審法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七十九條、第八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四條、第十七條、第一百二十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九條、第十三條、第十八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規定，一審法院判決：1.某保險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思峰物流公司保險賠償金49.35萬元；2.駁回思峰物流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1861元，由思峰物流公司負擔3158.5元，中財保蘇州市分公司負擔8702.5元。
雙方當事人所舉證據與一審相同，相對方的質證意見同于一審。本院的認證意見與一審一致。
本院二審查明的事實與一審一致。
本院認為，當事人依法享有自愿訂立合同的權利，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非法干預。本案中，十三家客戶將其保險賠償金索賠權轉讓給思峰物流公司，系其真實意思表示，亦不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七十九條規定的禁止轉讓情形之一，該債權轉讓行為有效。某保險公司以思峰物流公司不能受讓該債權為由認為原告主體不適格，于法無據，本院不予支持。
雖然思峰物流公司未按保險單約定的期限足額交納保險費，但某保險公司未依法及時行使解除權，并對遲延交納的保險費仍予以接受，可視為雙方事實上變更了保險費交納期限的約定。另從條款性質上看，“如逾期未能全額交納，一旦發生賠償事故，保險人不承擔保險責任”的約定屬于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應當履行提示和明確說明的義務。某保險公司以思峰物流公司未及時足額交納保險費為由認為其不承擔保險責任，缺乏事實及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三條規定，保險人對其履行了明確說明義務負舉證責任。從某保險公司提交的投保單來看，雖然投保單結尾處載有保險人已履行明確說明義務的相關格式內容，但據此并不足以認定其實際履行了該項義務。某保險公司上訴認為應當扣除15%的免賠率，本院亦不予支持。
綜上，原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本院予以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一百七十五條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一審案件訴訟費用負擔按一審判決執行。二審案件受理費8702.5元，由上訴人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鄭　　　海　　　鷗
審判員 李向榮
代理審判員 王暉
二一六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書記員　蔣　　　　　　　　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