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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皖02民終162號 責任保險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蕪湖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6-02-01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安徽省蕪湖市。
負責人：蔡XX，該支公司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王XX，安徽深藍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徐XX。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廟XX。
上述兩被上訴人共同的委托代理人：李XX，安徽偉明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徐XX、廟XX責任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安徽省無為縣人民法院于2015年11月5日作出的（2015）無民重字第0002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16年1月28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的委托代理人王XX，被上訴人徐XX、廟XX共同的委托代理人李XX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徐XX、廟XX在原審中共同訴稱：2014年2月27日，廟XX駕駛徐XX所有的皖Q×××××號貨車行至無為縣石鳳路時發生交通事故，致石天霞死亡和方千滿受傷。廟XX負該起交通事故全部責任，并被依法追究刑事責任。事故造成受害人石天霞的損失為487779.99元，包括醫療費199.99元、喪葬費22300元、死亡賠償金462280元、處理事故人員費用3000元；方千滿的損失為23587.22元，包括醫療費10703.22元、住院伙食補助510元、營養費1410元、護理費4230元、誤工費5734元、交通費1000元。事故發生后，廟XX與兩受害人達成賠償協議，共計賠償兩受害人51.5萬元，現已實際支付兩受害人賠償款41.5萬元。因肇事車輛在某保險公司投保了交強險和不計免賠三者險10萬元，故訴至法院請求判令某保險公司在上述保險限額內向廟XX支付保險理賠款22萬元，并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某保險公司在原審中辯稱：案涉肇事車輛駕駛員廟XX有肇事逃逸和飲酒駕駛行為，故保險人某保險公司只承擔在交強險責任限額范圍內給付保險金義務，而在商業三者險中因具有免責事由，不應當承擔給付保險金義務。此外，根據保險合同條款規定，保險人也不應承擔案件訴訟費用。
原審查明：2014年2月27日19時45分許，廟XX駕駛徐XX所有的車牌號為皖Q×××××的輕型普通貨車，在行至無為縣石鳳路20KM＋100M處時，碰撞到石天霞和方千滿二人，造成石天霞和方千滿受傷的交通事故。石天霞于事故發生當晚經搶救無效死亡，廟XX支付了搶救費用199.77元；方千滿因傷住院治療17天，廟XX支付了醫療費用10703.32元。2014年3月6日，無為縣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隊作出公交認字（2014）第B00008號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廟XX負案涉交通事故的全部責任。2014年4月22日，廟XX與石天霞親屬及方千滿達成此次交通事故的人身損害賠償協議，協議約定廟XX除承擔已支付的二受害人的醫藥費外，另應共計賠償二受害人51.5萬元，其中賠償方千滿所受傷害的各項損失1.5萬元；賠償石天霞親屬喪葬費、死亡賠償金、處理事故人員費用、精神撫慰金等共計50萬元。該賠償協議達成后，廟XX依協議約定已支付受害人賠償款41.5萬元。2014年4月28日，廟XX因案涉交通事故被該院以交通肇事罪依法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宣告緩刑一年。該刑事判決現已生效，判決同時認定廟XX系自首。另查明，廟XX與徐XX系親戚關系，廟XX具有合法的駕駛資格，其系借用徐XX所有的車輛在行駛中發生本案交通事故；徐XX為該肇事車輛在某保險公司投保了交強險和責任限額為10萬元的不計免賠商業三者險，案涉交通事故發生在保險有效期限內。石天霞和方千滿是夫妻關系，二人系無為縣嚴橋鎮嚴橋社區居民，無耕地，從事手工業及零售業。
原審認為：徐XX為其所有的皖Q×××××號輕型普通貨車向某保險公司投保機動車交強險和商業三者險，雙方的保險合同意思表示真實，內容合法，依法確認有效。在該保險合同法律關系中，徐XX系投保人和記名被保險人，某保險公司為保險人。機動車交強險和商業三者險均屬第三者責任保險，且在保險功能上，商業三者險是對交強險的補充，體現在保險責任是對超過交強險各分項限額部分的賠償。機動車第三者責任保險的保險對象為機動車，保險標的為被保險人對第三者依法應負的賠償責任，其實質是保險人對被保險車輛在使用過程中過失造成不特定第三者人身財產損失應負的賠償責任或承擔賠償保險金的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二條第三款規定“被保險人是指其財產或者人身受保險合同保障，享有保險金請求權的人。投保人可以為被保險人。”但現實中因租賃或借用等而導致機動車投保人和實際使用者不一致已成常態，因侵權責任歸責也會造成依法承擔第三者損害賠償責任的機動車實際使用者并非保險車輛投保人。在此種情況下，根據《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條例》第四十二條第（二）項“被保險人，是指投保人及其允許的合法駕駛人。”的規定，在交強險中，已將投保人允許的合法駕駛人納入責任保險合同保障范疇，使之成為依法享有保險金請求權的人，即被保險人，體現了責任保險被保險人不限于保險單記名人的立法精神。機動車商業三者險同屬責任保險，如果將投保人允許的合法駕駛人排除在第三者責任保險合法權利主張者之外，將其不視為被保險人，顯然與該險種的設立目的及立法精神相悖。因此，除第三者責任保險合同約定的免除保險人責任情形外，保險人對保險車輛發生保險事故所致第三者損失應依法承擔賠償責任，投保人及其允許的合法駕駛人均應當受責任保險合同保障，成為享有保險金請求權人。本案中，廟XX作為皖Q×××××號輕型普通貨車投保人徐XX允許的合法駕駛人，在駕駛保險車輛過程中發生交通事故，造成第三者人身損害，且承擔事故全部責任，依法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該交通事故即保險事故，第三者的損失屬第三者責任保險范疇。現某保險公司不能證明存在保險合同約定的責任免除情形，因廟XX已承擔了賠償第三者損失責任，某保險公司對廟XX向其主張保險金的主體資格也無異議，故廟XX有權向其主張支付保險金。經審查，廟XX所承擔第三者損失賠償義務并無不當，其請求某保險公司在交強險和商業三者險責任限額范圍內支付保險金共計22萬元，符合法律規定，該院予以支持。徐XX作為保險車輛所有人和投保人，在保險車輛肇事后并未承擔對第三者損失的賠償責任，訴訟中承諾其不對案涉保險金提出權利主張，并請求某保險公司向廟XX支付保險金，對此該院予以確認。案經該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二條、第十四條、第二十三條第一款，《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條例》第二十一條第一款、第三十一條第一款的規定，判決：被告某保險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五日內支付原告廟XX保險金22萬元（其中交強險責任限額范圍內12萬元，商業三者險責任限額范圍內10萬元）。案件受理費4600元，由被告某保險公司承擔。
某保險公司不服原審判決，上訴稱：1、根據原審在案的《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方千滿的《詢問筆錄》可知，廟XX在案涉交通事故中存在酒后駕駛及逃逸的事實，依據相關法律規定和保險條款約定，某保險公司在本案中不承擔保險金賠付責任。2、本案中對事故受害人進行賠付的系肇事人廟XX，其非案涉保險合同的被保險人，而被保險人徐XX并未支付任何賠償費用，故依據合同相對性原則和保險合同約定，某保險公司無須對徐XX、廟XX任何一人進行理賠。綜上，請求二審法院撤銷原審判決，改判駁回徐XX、廟XX的原審訴請，并由其二人承擔本案一審、二審全部訴訟費用。
徐XX、廟XX共同辯稱：某保險公司上訴稱廟XX在案涉交通事故中存在酒駕及逃逸的說法沒有任何證據和事實依據。原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二審法院駁回某保險公司的上訴請求，維持原審判決。
二審中，某保險公司向本院提交了保險單及保險人告知書一份，證明某保險公司就保險條款中的免責事由已盡到了充分告知義務，某保險公司對本案交通事故不負理賠責任。
徐XX、廟XX質證稱：對該證據的真實性無異議，但證明目的不能成立。其二人未向本院提交新的證據。
本院認證意見為：徐XX、廟XX對某保險公司提交的上述證據的真實性不持異議，故本院對該證據的真實性予以認可。
本案二審查明的事實同原審查明一致，本院對其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二審爭議的焦點在于：1、案涉交通事故是否存在肇事人廟XX酒后駕駛及逃逸等保險人免責的情形；2、廟XX作為車輛借用人，并非案涉保險合同所載的被保險人及投保人，在對案涉交通事故受害人進行賠償后，有無權利請求某保險公司支付保險金。
一、關于免責事由問題。
案涉交通事故已有生效刑事判決對其事實和責任予以了查明認定，肇事人廟XX在該交通事故中有無酒后駕駛及逃逸等法定量刑情節應以該刑事判決為準。該刑事判決認定廟XX交通肇事后主動投案，構成自首，且并無廟XX酒后駕駛及逃逸的認定。故某保險公司僅以《詢問筆錄》中受害人之一方千滿所稱廟XX酒后駕駛的主觀推測及《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中載明的“廟XX事發后離開現場”，主張廟XX具有酒后駕駛和逃逸的法定加重量刑情節，缺乏證據支持，且與生效刑事判決內容相悖，本院不予采信，某保險公司以此主張其免于承擔理賠責任，本院不予支持。
二、關于車輛借用人對保險人有無保險金請求權的問題。
案涉保險合同的附件《機動車第三者責任保險條款》第六條保險責任條款約定：保險機動車在被保險人或其允許的合法駕駛人使用過程中發生意外事故，致使第三者遭受人身傷亡或財產的直接損失，對被保險人依法支付的賠償金額，保險人依照本保險合同的約定，對于超過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各分項賠償限額的部分給予賠償。某保險公司依據上述合同約定主張因案涉保險合同所載的被保險人、車輛出借人徐XX在本案交通事故中并不承擔民事賠償責任，對事故受害人進行賠償的車輛借用人廟XX并非被保險人，故保險公司不應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
本案中，廟XX在案涉交通事故發生時擁有合法有效的駕駛資格，且經過車輛所有人徐XX的許可，屬投保人徐XX所允許的合法駕駛人。故雙方訴爭的關鍵即在于被保險人是否應當包括投保人所允許的合法駕駛人及其是否享有保險金請求權。
《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二條第三款規定：被保險人是指其財產或者人身受保險合同保障，享有保險金請求權的人。投保人可以為被保險人。該條款突破了合同相對性原則，當被保險人與投保人非系同一人時，合同當事人之外的被保險人亦享有保險金請求權。而在第三者責任險中，其保險對象系車輛，保險標的實際為不特定第三者的損失，當發生交通事故時，保險人應對除保險合同約定的免責情形之外，被保險車輛所造成的第三者損失承擔賠償責任。正是基于上述保險法規定和機動車保險合同制度的創立目的，《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條例》第四十二條第（二）項規定被保險人包括投保人及其允許的合法駕駛人。第三者責任險雖屬商業保險，保險合同的當事人可以對賠償限額、免責事由等另有約定，但其和機動車交強險同為針對第三者的責任險種，并作為機動車交強險的補充，其內容和對條款的解釋亦應當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的規定及其立法目的。且在現實生活中，車輛合法借用及投保人、被保險人與駕駛人分離的現象已成為常態。如依據某保險公司的主張，保險條款中被保險人不包括投保人允許的合法駕駛人，就會在交通事故中出現名義被保險人、車輛出借人無須賠償，投保人允許的合法駕駛人、車輛借用人無法獲得賠償的情況，保險公司對其應當進行理賠的保險事故免于承擔責任。上述情況的出現有違公平原則和保險公司合法合理分擔風險的機動車保險制度創立的目的。
上述保險條款系某保險公司單方提供的格式條款，應當按照通常理解予以解釋，出現兩種不同的解釋時，應當做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條款一方的解釋。故在商業三者險中，被保險人亦應包括投保人允許的合法駕駛人。案涉保險合同中，廟XX作為投保人徐XX所允許的合法駕駛人員，有權向某保險公司主張保險金。某保險公司關于此項的上訴主張，于法無據，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二條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4600元，由上訴人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徐胡龍
審　判　員　　蔡　俊
代理審判員　　陳　勇
二一六年二月一日
書　記　員　　毛　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