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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贛04民終180號 責任保險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九江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6-03-21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
負責人陳順泉，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陳新澤，江西惟民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九江坤達混凝土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程文波，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汪斌，江西名大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與被上訴人九江坤達混凝土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坤達公司”）責任保險合同糾紛一案，江西省永修縣人民法院于2015年11月12日作出（2015）永民二初字第33號民事判決，上訴人某保險公司不服該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查明，2015年1月8日18時30分許，鄒胡崽（原告方駕駛員）駕駛原告所有的贛G×××××號混凝土攪拌運輸車沿國道316線由永修縣涂埠鎮往艾城鎮方向行駛，當車輛行駛至涂埠鎮興××路段××與前方同向拉人力扳車的蔡合星相撞，造成蔡合星受傷后經搶救無效死亡的重大交通事故。事故發生后，經永修縣公安局交通管理大隊主持調解，達成由本案原告賠償受害人蔡合星近親屬包括精神損害撫慰金3萬元在內的賠償金共計26萬元。原告墊付了上述賠償款后向被告某保險公司申請理賠，被告只同意賠付除精神損害撫慰金3萬元之外的23萬元理賠款，因雙方在精神損害撫慰金是否應當賠償以及賠償多少意見不一致，未達成理賠協議。為此，原告向原審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要求被告賠付墊付的3萬元精神損害撫慰金。肇事車輛贛G×××××號車在被告處購買了交強險和50萬元的商業第三者責任險，且不計免賠率。事故發生在保險期間內。
原審審理中，原告自愿撤回要求被告承擔逾期賠付精神撫慰金利息之訴請。
原審認為，原、被告之間屬保險合同關系，原告所有的贛G×××××號混凝土攪拌運輸車在被告處投保了交強險和50萬元的商業三責險并不計免賠，故投保車輛在保險期內發生交通事故造成他人死亡的，被告應當依據有關法律、法規和保險合同賠償受害人死者近親屬喪葬費、死亡賠償金和精神損害撫慰金等合理費用。被告以交強險保險條款第八條第二款有約定，保險人只對被保險人依照法院判決或者調解承擔的精神損害撫慰金負責賠償。原告未經被告書面同意，自行向死者近親屬承諾并支付精神撫慰金3萬元因不符合交強險有關條款的約定，故被告不負責賠償。另在涉案的交通事故中，被告已賠付理賠款23萬元，已超出交強險賠償限額，商業第三者責任險條款中已明確約定保險人不負責精神損害賠償。且被保險人即原告在交強險和商業第三者責任險中無優先在交強險中獲得精神損害賠償的權利，故請求法院依法駁回原告要求被告賠付精神損害撫慰金3萬元的訴訟請求。原審認為，原、被告簽訂的交強險保險條款系被告提供的格式條款，該條款中關于保險人對精神損害撫慰金的賠償，僅限于法院判決或者調解應由被保險人承擔的精神損害撫慰金的約定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四條第一款對交通事故損害賠償的爭議，當事人可以請求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調解，也可以直接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的規定不一致，如果按被告提供的交強險格式條款執行，凡有精神損害賠償內容的交通事故責任糾紛當事人就不能請求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調解，因為即使調解達成賠償協議，保險人也可以精神損害撫慰金未經法院判決或者調解應由被保險人承擔為理由而拒賠。如此，勢必引發大量的交通事故責任糾紛案件起訴到法院，既不利于矛盾糾紛的及時解決也給社會安定帶來隱患。涉案交通事故發生后，死者蔡合星的近親屬請求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就損害賠償進行調解并達成由侵權人即本案原告賠償死者近親屬喪葬費、死亡賠償金、精神損害撫慰金等共計26萬元的賠償協議在處理程序上并無不當（在賠償數量上是否合理，被保險人申請保險人理賠時需經保險人核定），且日常工作中，大量的機動車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也是在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的主持下調解解決的。本案原告在永修縣公安局交通管理大隊主持下調解達成協議并賠付死者近親屬26萬元（含精神撫慰金3萬元），其中23萬元財產損害賠償協議經被告核定并無異議且已如數賠償。被告以原告申請理賠的精神損害撫慰金3萬元未經法院判決或者調解應由原告承擔為由拒絕理賠欠妥。關于保險合同中的被保險人在精神損害撫慰金的理賠上是否與司法解釋規定的受害人及其近親屬那樣，享有在交強險中優先獲得賠償的權利，原審法院認為保險合同中的被保險人就精神損害賠償和財產損害賠償在交強險中的賠付順序，應當尊重被保險人的選擇，對于被保險人而言，商業第三者責任險賠付中并不包括精神損害賠償，除非投保人另外投保了有關精神損害賠償的險種，否則精神損害賠償只能在交強險中獲得補償。所以應當賦予被保險人以選擇權，獲得充分的賠償。對于商業第三者責任險的保險人而言，在合同訂立時就應當預見自己的合同義務就是在保險限額內賠償財產損失，即使賠償扣除全部精神損害賠償之后的財產損失，也未超出保險人預期的合同義務范圍。故被告以被保險人即本案原告在交強險和商業第三者責任險中無優先在交強險中獲得精神損害賠償的權利并請求依法駁回原告要求被告在交強險中賠付精神損害撫慰金3萬元的訴訟請求，原審法院不予采納。原告要求被告理賠由其先行墊付的精神損害撫慰金3萬元，原審法院予以支持。綜上，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條、第十一條、第三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四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四十八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條之規定，判決：限被告某保險公司在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后五日內賠付原告九江坤達混凝土有限公司墊付的精神撫慰金3萬元。本案訴訟費減半后收取人民幣275元，由被告某保險公司承擔。如果被告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的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宣判后，上訴人某保險公司公司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稱，一審判決認定上訴人向被上訴人賠付精神撫慰金無事實與法律依據。一、本案為保險合同糾紛，上訴人非侵權人，被上訴人也非被害人，精神損害撫慰金是人身損害賠償糾紛中，受害人一方才有權請求法院判令賠償。二、被上訴人無權主張，且本案3萬元精神損害賠償金無事實依據：1、根據《交通事故損害賠償調解書》的記載，系案外人即肇事司機向受害人家屬賠償，并無證據證明被上訴人向受害人家屬賠償；2、本案肇事司機因此次交通事故應被追究刑事責任，受害人家屬向法院起訴或向被上訴人要求賠付精神撫慰金不符合法律規定，不應得到支持。故上訴請求二審依法撤銷原審判決，改判駁回被上訴人的訴訟請求。
本院二審查明事實與一審法院查明事實一致。
本院認為，根據一、二審查明的事實及上訴人的陳述，上訴人已經認可系由被上訴人向受害人家屬按照交通事故損害賠償協議予以了賠償，而被上訴人作為肇事車輛的被保險人，其有權就其墊付的賠償費用向保險人即上訴人主張，故上訴人稱被上訴人無權向其主張的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采納。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條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第三條的規定，因生命、健康、身體遭受侵害，賠償權利人起訴請求賠償義務人賠償財產損失和精神損害的，人民法院應予受理。本案雖是保險合同糾紛，但是本案的起因系在上訴人處所投保的車輛發生交通事故后而產生的損失，根據《中國人民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的規定，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造成人身傷亡、財產損失的，保險公司應在保險范圍內予以賠償。本案中，被上訴人主張的精神損害撫慰金系因受害人因交通事故所遭受的損失，被上訴人為了化解矛盾、減少損失，而對受害人家屬予以了先行賠付，故上訴人應在保險范圍內予以賠償。上訴人稱，本案肇事司機因此次交通事故應被追究刑事責任，受害人家屬向法院起訴或向被上訴人要求賠付精神撫慰金不符合法律規定，不應得到支持，對此，本院認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四條的規定，侵權人因同一行為應當承擔行政責任或者刑事責任的，不影響依法承擔侵權責任，故原審根據案件事實，綜合受害人的實際情況，判令上訴人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3萬元并無不妥。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的上訴理由經查不能成立，本院不予采納，故對其上訴請求，本院不予支持。原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處理恰當，應予維持。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550元，由上訴人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陳景華
代理審判員　　黃麗麗
代理審判員　　章康娜
二〇一六年三月二十一日
書　記　員　　晏晨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