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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甘05民終163號 財產保險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天水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6-06-07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天水市秦州區。
負責人王凌佩，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趙鵬，男，生于1983年3月25日，漢族，住天水市秦州區，該公司職員。
委托代理人宋奎成，男，生于1986年1月10日，漢族，住天水市秦州區，該公司職員。
被上訴人杜娟，女，生于1988年9月9日，漢族，無業，住天水市秦州區。
委托代理人徐健，（系被上訴人的丈夫），男，生于1986年7月26日，漢族，天水市秦州區太京鎮政府干部，住址同上。
上訴人因與被上訴人杜娟財產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天水市秦州區人民法院（2015）天秦民二初字第52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的委托代理人趙鵬、宋奎成，被上訴人杜娟及其委托代理人徐健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一審法院經審理查明，2015年5月18日，杜娟為其名下甘EXXX01號勞恩斯酷派跑車在某保險公司處投保了車輛損失險，第三者責任險、玻璃單獨破碎險、車上人員責任險等商業險，共繳納保費5192.48元。保險期間為2015年5月20日零時至2016年5月19日24時止。其中車輛損失險保額為255170元，保險費為2581.68元。某保險公司向杜娟提供的電話營銷專用機動車輛保險條款第一部分第二章第十一條規定“保險人根據駕駛人在交通事故中所負的事故責任比例相應承擔賠償責任。被保險人或被保險車輛駕駛人根據有關法律法規規定選擇自行協商或由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處理事故未確定事故責任比例的，按照下列規定確定事故責任比例：保險車輛負全部責任的，事故責任比例不超過100%；保險車輛負主要事故責任的，事故責任比例不超過70%；保險車輛負同等事故責任的，事故責任比例不超過50%；保險車輛負次要事故責任的，事故責任比例不超過30%”。2015年10月1日4時15分許，甘EXXX01號車輛與甘EXXX69號車輛在天水市秦州區藉河北路梓裕物業對面發生碰撞，造成兩輛車不同受損的交通事故。2015年10月20日，天水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秦州城區大隊依法作出天公交城發認字（2015）第445號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杜娟所有車輛駕駛人無責，甘EXXX69號車輛駕駛人負全責。杜娟報險后，某保險公司派人作了現場查勘。杜娟自行維修車輛花費63800元。杜娟遂向某保險公司申請理賠，某保險公司以杜娟的車輛在本次事故中無責任不屬于保險理賠的范圍，拒絕賠付。
一審法院認為，杜娟為其名下甘EXXX01號車輛在某保險公司處投保了車輛損失險等商業險，并繳納了相應的保險費用，雙方之間的保險合同關系合法有效，依法應予保護。保險人向被保險人出具車損險的格式條款中關于按事故責任比例賠償的條款，按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九條“保險人提供的格式合同文本中的責任免除條款、免賠額、免賠率、比例賠付或者給付等免除或者減輕保險人責任的條款，可以認定為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之規定，該條款屬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又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條規定，“提供格式條款一方免除其責任、加重對方責任、排除對方主要權利的、該條款無效。”《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九條“采用保險人提供的格式條款訂立的保險合同中的下列條款無效：免除保險人依法應承擔的義務或者加重投保人、被保險人責任的”。在本案中，按事故責任比例賠付的規定，免除了某保險公司的大部分賠償責任，如事故肇事方無能力賠償時，被保險人的權利將無法實現，某保險公司將事故肇事方不能賠付的風險通過免責條款轉移給了杜娟，該格式條款免除了某保險公司的責任、排除了被保險人的權利，應認定為無效。且按事故責任比例賠償的條款也不符合保險法立法本意與被保險人投保之目的。再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七條“當事人訂立、履行合同，應當遵守法律、行政法規，尊重社會公德，不得擾亂社會經濟秩序，損害社會公共利益”之規定，根據本案保險合同規定的賠償計算方式，當保險車輛在保險事故中所負的事故責任比例越大時，保險人承擔的賠償責任越大。被保險人為了獲得最大的保險利益，在保險事故發生時可能放任甚至故意加重保險事故的發生，而不會采取措施避免或減少保險事故的發生。因此，該保險條款不利于弘揚社會公德、維護社會經濟秩序。杜娟維修車輛費用在其投保的車輛損失險范圍之內，因此某保險公司應向杜娟進行賠付，某保險公司賠償后，可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六十條第一款“因第三者對保險標的的損害而造成保險事故的，保險人自向被保險人賠償保險金之日起，在賠償金額范圍內代位行使被保險人對第三者請求賠償的權利”的規定向肇事方追償應當由其已承擔的賠償份額。綜上，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第四十條、第一百零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四條、第十九條、第五十九條之規定，判決：某保險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10日內向杜娟支付甘EXXX01號車車輛損失險保險金63800元。案件受理費3740元，因適用簡易程序減半收取1870元，由某保險公司負擔。
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不服上述判決，上訴稱：一、一審法院未核實車輛修理過程真實性即作出判決，損害了上訴人的利益。事故發生后，上訴人對被保險車輛未指定維修地點，是被上訴人自行選擇在天水通順商貿有限責任公司進行維修的，因為該維修公司的負責人與被上訴人具有親屬關系，而一審法院對此未進行核實并排除中間的風險，即作出判決，對上訴人明顯不公。二、一審法院在未核實杜娟的訴訟請求的情況下即判決由上訴人全額賠付違背了平等原則。杜娟提供的維修清單和發票與被保險車輛甘EXXX01車輛實際損失不符。事故發生后，天水通順商貿有限公司在對車輛維修之前，上訴人已經對事故車輛進行定損，最終評定的損失金額為35003元。一審法院沒有核實被上訴人的訴訟請求是否合理，是否均為本次事故造成的損失，是否存在擴大損失的情況下即作出判決，損害了上訴人的合法權益。三、本次事故中被保險車輛為無責，故依據車輛損失險保險責任第十一條的規定，保險車輛的損失應由侵權方馬繼祖承擔。若法院判決上訴人承擔本次損失，即是縱容了該侵權行為，故請求追加全責對象馬繼祖作為本案被告，一并審理。四、一審法院未核實被上訴人是否已從侵權人處得到全部或部分賠償，即要求上訴人全責承擔損失，屬認定事實不清。五、一審法院判決上訴人承擔一審訴訟費，屬對合同約定的免責條款的無視。依據車輛損失險保險責任條款第一條的規定“在保險期間內，被保險人或其允許的合法駕駛人在使用保險車輛過程中，因下列……原因造成保險車輛的損失，保險人按照本保險合同的規定負責賠償”，即上訴人只承擔車輛損失，而訴訟費不在合同約定的承擔范圍內，鑒于此，一審法院要求上訴人承擔賠償金，即法院認定該保險合同是有效的，但同時對該合同中的條款又置之不理，導致做出的判決背離了合同約定。綜上，請求：1、撤銷天水市秦州區人民法院（2015）天秦民二初字第529號民事判決第一、二項，即關于上訴人承擔一審原告修車費用及一審案件受理費的判決；2、判令上訴費由被上訴人負擔。
被上訴人杜娟答辯稱：一、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交通事故發生后，上訴人對事故車輛不予賠償、不予定損、不予指定維修地點，被上訴人自行修理屬事出有因。事故發生后，被上訴人將出險車輛拖至上訴人指定的維修單位——天水通順商貿有限公司，并通過保險公司熱線報案，要求上訴人對受損車輛定損核價修理，上訴人派定損員拍照后，遲遲不定損也不維修，被上訴人要求上訴人承擔理賠責任，但上訴人以該事故是第三人負全責，不屬于保險責任范圍為由拒絕賠付。因車輛需要馬上維修，故被上訴人要求上訴人對車輛進行定損核價，賠償問題之后再說。對此，上訴人明確答復，誰負責賠償誰定損，堅決不予定損和拒不出具定損報告。最后被上訴人再次詢問上訴人能否確定維修費用，或者出具定損結果，上訴人答復具體定損得修理完畢后才能確定。為了能盡快使用車輛，被上訴人無奈只能委托天水通順商貿有限公司進行維修。且被上訴人并不認識該維修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所以上訴人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二、被上訴人的訴請是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且一審判決合法有據，審理嚴謹，判決結果也并不違背公平原則。三、上訴人依據保險條款第11條，以事故車輛無責為由拒賠與相關法律法規相違背。本案事故車輛的實際侵權人為馬繼祖是事實，但本案屬于保險合同和侵權的競合，作為被上訴人有權選擇起訴上訴人，也有權選擇起訴馬繼祖。上訴人先行賠付后，其有權向實際侵權人進行追償，所以一審判決上訴人先行賠付既符合法律規定，也維護了被上訴人的合法權利。四、由于本次訴訟是因為上訴人違約不賠付所致，責任在上訴人，故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六十六條的規定，訴訟費應當由上訴人承擔。綜上，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上訴人某保險公司在二審提交了如下證據：
1、機動車輛保險條款一份，擬證明：（1）依據該保險條款第1條的約定，訴訟費不屬于理賠范圍；（2）依據該保險條款第11條的約定，車輛損失的賠償是依據保險車輛的責任比例進行賠償的，因本案的保險車輛在事故中是無責的，故上訴人不應對本案保險車輛的損失進行理賠。
2、保險車輛甘EXXX01的定損報告一份，擬證明保險車輛的損失金額。
3、定損人員的從業資格證一份，擬證明定損報告的合理性。
4、保險車輛在發生事故后的照片，擬證明爭議車輛的損失情況。
經質證，被上訴人對上述證據發表如下質證意見：
對證據1的真實性認可，證明目的不認可，因為該保險條款免除了保險人的責任，屬于格式條款，在沒有對被上訴人進行提示說明的情況下，該條款對被上訴人不產生效力。訴訟費用的產生是由于上訴人違約造成的，故應由上訴人承擔。
對證據2的真實性及證明目的均不認可，在庭審前沒有見到過，且在被上訴人要求上訴人出具定損報告時，上訴人也未出具。
對證據3的真實性認可。
對證據4的真實性認可，證明目的不認可，因為照片是在天水通順商貿有限公司時拍攝的，但拍攝時并未通知被上訴人在場。
經審核，因被上訴人對證據1、3、4的真實性認可，故本院對證據1、3、4予以采信。關于證據2，雖是上訴人提交的，但是其上未加蓋上訴人公章，也沒有被上訴人的簽字認可，且被上訴人對該證據的真實性并不認可，故本院對該份證據不予采信。
被上訴人提交了如下證據：
5、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單一份及電話營銷專用機動車輛保險單一份，擬證明當事人雙方之間存在合法有效的保險合同關系，且被上訴人投保的是全險，故上訴人應當承擔理賠責任。
6、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天公交城發認字【2015】第00445號），擬證明保險車輛在事故中是無責的。
7、維修結算單及維修發票，擬證明保險車輛在天水通順商貿有限公司進行維修的費用是63800元。
8、天水通順商貿有限公司的營業執照復印件一份，擬證明被上訴人與車輛維修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之間并無任何親屬關系。
經質證，被上訴人發表如下質證意見:
對證據5、6的真實性均無異議；關于證據7中的發票，因是稅務局代開的，所以不能確定維修金額，而維修結算單上加蓋的是稅務專用章，不符合規定，故對證據7不予認可；關于證據8，真實性認可，但是上訴人僅聽說該公司的實際負責人與被上訴人之間是親屬關系，并無證據證明。
經審核，關于證據5、6，因上訴人認可其真實性，且該證據能證明當事人之間存在合法有效的保險合同關系，故本院對證據5、6予以采信。關于證據7，維修結算單是第三方出具的，且與稅務局出具的發票相互印證，雖然上訴人對此不予認可，但亦未提出有效證據予以反駁，故本院對該證據予以采信。對證據8，本院予以采信。
二審經審理查明事實與一審一致，本院依法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為上訴人是否應當就本案保險車輛向被上訴人承擔理賠責任，理賠數額應如何確定。上訴人主張依據車輛損失險保險責任第十一條的約定，因被上訴人在事故中是無責方，故其不應承擔理賠責任。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九條的規定，本案中的車輛損失險保險責任第十一條的內容明顯減輕了保險人責任，加重了被保險人的責任，應當認定該條款為免責條款，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的規定，對于保險合同中的免責條款，保險人應當向投保人作出明確的告知或提示，否則該免責條款不生效。經庭審調查，被上訴人在投保時，保險人并未就該條款向其進行過明確的告知或提示，故在本案中，該條款對被上訴人不產生效力。綜上，在事故發生后，上訴人應當就涉案的保險車輛承擔保險理賠責任。
關于理賠數額問題，本案中，事故發生后被上訴人及時聯系了保險人，要求其盡快定損并對保險車輛進行維修，但上訴人并未出具定損報告，在此情況下，被上訴人自行維修了保險車輛。雖然上訴人在二審出具了一份定損報告，欲證明保險車輛的維修費用，但因該報告是其單方出具且未有被上訴人及第三方的簽章認可，本院不予采信。故在無其他證據反駁被上訴人關于維修費用的主張的情況下，應認定保險車輛的維修費用為6.38萬元，即上訴人應當承擔6.38萬元的理賠責任。關于訴訟費的負擔，本案由是否應當履行理賠責任而引發，不屬于機動車保險條款的調整范圍，故依據《訴訟費用交納辦法》第二十九條的規定，訴訟費用應由上訴人負擔。
綜上，上訴人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3140元，由上訴人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李　蘭
審　判　員　　李虓暉
代理審判員　　郭子菲
二〇一六年六月七日
書　記　員　　徐　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