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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二中民二終字第1010號 保險糾紛 二審 民事 天津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2015-12-22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天津市河東區(qū)-2301至2311。
代表人楊慶華，總經(jīng)理。
委托代理人史青，該公司行政人事部法務專員。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郭X，無職業(yè)。
委托代理人趙益紅，天津鼎名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某保險公司因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天津市東麗區(qū)人民法院于2015年11月17日作出的（2015）麗民初字第550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5年12月9日受理，并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15年12月22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史青，被上訴人郭X的委托代理人趙益紅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查明，郭X系津M×××××奧德賽牌小客車的所有人，2013年8月16日在投保機動車商業(yè)保險，約定基本險承保險別車輛損失險（無絕對免賠額），賠償限額226800元，附加不計免賠特約條款。車輛使用性質(zhì)為非營業(yè)個人，保險期間自2013年8月17日零時起至2014年8月16日二十四時止。后郭X將所購車輛掛靠在天津市晟泰偉業(yè)汽車服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偉業(yè)公司）用于租賃，郭X每月從偉業(yè)公司租賃該車輛獲得的租金中收取20%的有償使用費。
2014年5月20日22時35分許，黃衛(wèi)濤駕駛經(jīng)檢驗制動性能不合格的津A×××××號豪瀚牌重型自卸貨車，沿津塘公路由西向東第三條機動車道，以每小時49公里的速度行駛至津塘公路與袁茶路交口，軋越白色單實線右轉(zhuǎn)彎，遇趙振勇駕駛津M×××××號奧德賽牌小型普通客車，沿津塘公路由西向東非機動車道，以每小時64公里的速度駛來。趙振勇超越黃衛(wèi)濤車輛過程中，黃衛(wèi)濤車輛右側前部與趙振勇車輛左側接觸，趙振勇車輛失控，車輛右側又與路邊路燈桿接觸，造成趙振勇及其車上乘車人江毅、王海燕、王鐵騎受傷，王鐵騎經(jīng)搶救無效死亡，雙方車輛損壞的交通事故。經(jīng)交通管理部門認定，趙振勇負事故同等責任，黃衛(wèi)濤負事故同等責任，王鐵騎、江毅、王海燕均不承擔事故責任。
另查，事故發(fā)生時，保險車輛處于租賃期間，偉業(yè)公司將車輛租與王旭，租賃期限為2014年5月20日18時至2014年5月23日18時，趙振勇從王旭處借用該車輛駕駛時發(fā)生交通事故。事故發(fā)生后，郭X向原審法院提起訴訟，要求趙振勇、石志國、中國太平洋財產(chǎn)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天津分公司和永安財產(chǎn)保險股份有限公司河北分公司賠償其損失，原審法院于2015年6月15日作出（2015）麗民初字第3352號民事判決書，認定郭X的合理損失為車輛損失費214553元、鑒證費10700元，拆解費21000元、存車費1300元，總計247553元，并判決中國太平洋財產(chǎn)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天津分公司在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強制保險限額內(nèi)賠償郭X車輛損失費2000元，永安財產(chǎn)保險股份有限公司河北分公司在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商業(yè)保險限額內(nèi)賠償郭X車輛損失費212553元、鑒證費10700元、拆解費21000元、存車費1300元，總計245553元的50%即122776.5元。該判決現(xiàn)已生效。
郭X訴訟請求：判令某保險公司在機動車商業(yè)保險內(nèi)賠償郭X車輛損失費214533元、鑒證費10700元、拆解費21000元、存車費1300元，總計247553元的百分之五十，即123776.5元；訴訟費由某保險公司承擔。
原審法院認為，郭X與某保險公司之間的保險合同關系合法有效，應受法律保護。本案的爭議焦點是某保險公司是否應當賠償郭X的損失。某保險公司認為郭X將車輛用于租賃，改變了被保險車輛的使用性質(zhì)，增加了其危險程度，但郭X未及時通知某保險公司，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以下簡稱《保險法》）第十六條、第四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nèi)舾蓡栴}的解釋（二）》（以下簡稱《保險法解釋二》）第三條，《民安財產(chǎn)保險有限公司機動車商業(yè)保險條款（2009版）》（以下簡稱《商業(yè)保險條款》）第二部分通用條款第九條，某保險公司不應承擔賠償責任。《保險法》第十六條是對投保人在訂立保險合同時履行如實告知義務的規(guī)定。投保人所告知的內(nèi)容以保險人詢問的內(nèi)容為限，且保險人依據(jù)該條款拒絕賠償?shù)那疤崾切惺购贤獬龣啵贤獬龣嘧员ｋU人知道有解除事由之日起，超過三十日不行使而消滅。本案中，某保險公司未向法庭提供其在訂立合同時向郭X詢問的相關證據(jù)，且某保險公司在事故車輛駕駛員報案時即已知曉被保險車輛用于租賃的事實，其未在三十日內(nèi)向郭X主張解除合同，某保險公司已喪失合同解除權，故某保險公司依據(jù)《保險法》第十六條拒絕賠償?shù)睦碛刹荒艹闪ⅰ！侗ｋU法》第四十九條是在保險標的轉(zhuǎn)讓的情況下，對被保險人和受讓人履行通知義務的規(guī)定。該條款中的“轉(zhuǎn)讓”是指保險標的所有權轉(zhuǎn)移，但本案中郭X只是將車輛掛靠在汽車服務公司用以租賃，被保險車輛的所有權仍屬郭X，故《保險法》第四十九條不能成為某保險公司拒絕承擔賠償責任的依據(jù)。《商業(yè)保險條款》第二部分第九條內(nèi)容為：“在保險期間內(nèi)，保險車輛因改裝、加裝、變更用途后導致危險程度顯著增加的，應當及時通知保險人，保險人可以增加保險費或者解除合同。被保險人未履行本通知義務，因保險車輛危險程度顯著增加而發(fā)生的保險事故，保險人不承擔賠償責任”。某保險公司依據(jù)該條款的抗辯不能成立，其理由如下：第一，該條款明確保險車輛危險程度顯著增加的情形是“變更用途”，從常理分析，郭X將車輛掛靠在企業(yè)用于租賃，或可認定變更了車輛用途，但雙方在合同中只約定了“使用性質(zhì)”，車輛用途并未在約定之列。某保險公司認為車輛使用性質(zhì)有營業(yè)與非營業(yè)之分，郭X將車輛用于租賃即改變了車輛使用性質(zhì)。因目前尚無法律明確規(guī)定租賃車輛的使用性質(zhì)以及營業(yè)車輛與非營業(yè)車輛區(qū)分依據(jù)，雙方約定的合同條款則成為主要判斷依據(jù)，但《商業(yè)保險條款》并未明確營業(yè)車輛與非營業(yè)車輛的定義，也未指出車輛使用性質(zhì)變更的情形，故某保險公司認為保險車輛使用性質(zhì)的改變沒有依據(jù)。第二，被保險人履行通知義務的前提是保險車輛的危險程度顯著增加，對危險程度增加顯著程度的判斷有賴于合同事先約定，否則被保險人無法知曉自己的行為是否導致保險車輛增加危險以及增加的危險程度是否顯著，也就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應當履行通知義務。現(xiàn)某保險公司主張保險車輛的危險程度顯著增加，但《商業(yè)保險條款》對危險程度顯著增加的相關事項未作約定，某保險公司亦未提供相關依據(jù)，故要求郭X履行通知義務的前提尚不成立。第三，保險車輛的危險程度顯著增加必須與保險事故有因果聯(lián)系，即顯著增加的危險導致了保險事故的發(fā)生。某保險公司認為車輛用于租賃會增加車輛的使用頻率，承租人對車輛性能不熟悉，增加了事故發(fā)生概率。但本次事故是趙振勇在非機動車道上超車所致，與車輛的頻繁使用或駕駛員不熟悉車輛性能無關。事故發(fā)生時，趙振勇作為合格駕駛員使用車輛接送朋友，在保險合同沒有指定駕駛員的情況下，其使用行為與一般的借用車輛駕駛并無二致。因此，本次保險事故與保險車輛危險程度顯著增加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第四，本條款明確規(guī)定在發(fā)生特定事由時，保險人不承擔賠償責任，屬于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根據(jù)《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就該條款向投保人履行提示義務和明確說明義務，否則該條款不產(chǎn)生效力。綜合郭X與某保險公司出示的證據(jù)，保險單的明示告知欄中印有該免責條款，可以認定某保險公司履行了提示義務。但保險人履行明確說明義務還需要符合《保險法解釋二》第十一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即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將免責條款的概念、內(nèi)容及其法律后果向投保人作出常人能夠理解的解釋說明，本案某保險公司只是認為依據(jù)《保險法解釋二》第三條，郭X交納保險費視為對合同條款的認可。但《保險法解釋二》第三條是關于保險合同代簽名、代填保險單證的法律后果的規(guī)定，與某保險公司的證明目的不符。《保險法解釋二》第十三條第一款明確規(guī)定“保險人對其履行了明確說明義務負舉證責任”，因某保險公司未提供證據(jù)證實其履行了明確說明義務，應視為其在訂立合同時未就該免責條款向郭X明確說明，故該條款不發(fā)生法律效力。因此，某保險公司主張不承擔賠償責任的抗辯理由均不能成立，應當賠償郭X因本次交通事故所受的合理損失。關于損失數(shù)額，郭X提供了（2015）麗民初字第3352號民事判決書予以證實。因郭X車輛損失費中的108276.5元、鑒證費中的5350元、拆解費中的10500元和存車費中的650元已得到賠償，故郭X在本案中的實際損失為車輛損失費106276.5元、鑒證費5350元、拆解費10500元、存車費650元，共計122776.5元。對于某保險公司主張不承擔鑒證費、拆解費和存車費的意見，由于這三項費用是郭X處理本次交通事故必然發(fā)生的費用，且已實際發(fā)生，其抗辯理由沒有事實及法律依據(jù)。對于某保險公司主張車輛損失費中應當扣除殘值的意見，因保險合同約定雙方協(xié)商處理殘值問題，現(xiàn)雙方尚未協(xié)商一致，且某保險公司未提供證據(jù)證實車輛殘余部分的實際價值，故原審法院不予支持。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四條、第十七條第二款、第五十七條、第六十四條之規(guī)定，判決：“一、被告某保險公司在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nèi)給付原告郭X保險金106276.5元。二、被告某保險公司在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nèi)支付原告郭X鑒證費5350元、拆解費10500元、存車費650元。三、駁回原告郭X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果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案件受理費減半收取1388元；由原告郭X負擔11元，由被告某保險公司負擔1377元。”
一審判決后，上訴人某保險公司不服，上訴至本院，請求：撤銷原審判決，改判駁回郭X的訴訟請求。主要理由：保險車輛發(fā)生交通事故時處于租賃狀態(tài)，且郭X已獲得經(jīng)濟利益。保險車輛投保時系按照非營業(yè)性質(zhì)投保，郭X改變車輛使用性質(zhì)致使危險系數(shù)增加，且未就此通知保險公司，因此發(fā)生的交通事故不屬于保險合同賠償范圍。
被上訴人郭X答辯認為，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要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院查明的事實與原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一致，本院對原審法院查明的案件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五十二條規(guī)定，在合同有效期內(nèi)，保險標的的危險程度顯著增加的，被保險人應當按照合同約定及時通知保險人，保險人可以按照合同約定增加保險費或者解除合同。保險人解除合同的，應當將已收取的保險費，按照合同約定扣除自保險責任開始之日起至合同解除之日止應收的部分后，退還投保人。被保險人未履行前款規(guī)定的通知義務的，因保險標的的危險程度顯著增加而發(fā)生的保險事故，保險人不承擔賠償保險金的責任。本案雙方當事人訂立的保險合同中約定，保險車輛因改變使用性質(zhì)導致危險程度增加的，應及時通知保險公司，否則發(fā)生交通事故的，保險公司不承擔賠償責任。該條款亦在機動車輛商業(yè)保險單（正本）明示告知欄中予以顯示，應為有效。郭X在某保險公司投保時雙方明確約定了津M×××××號客車的使用性質(zhì)系非營業(yè)個人，但在保險期間內(nèi)郭X將車輛掛靠在租車公司用于出租，獲取收益，致使保險標的的危險程度顯著增加，且郭X未將此情況及時通知某保險公司。現(xiàn)保險車輛在租賃期間發(fā)生交通事故，保險車輛的駕駛員承擔事故的同等責任，故本案事故系因保險標的的危險程度顯著增加而發(fā)生的保險事故，某保險公司主張免除保險賠償責任符合法律規(guī)定與合同約定，本院予以支持。原審判決認定事實基本清楚，但適用法律不當，應予以糾正。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的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天津市東麗區(qū)人民法院（2015）麗民初字第5506號民事判決；
二、駁回被上訴人郭X的訴訟請求。
一審案件受理費1388元，二審案件受理費2756元，均由被上訴人郭X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趙立新
審　判　員　　郭　宇
代理審判員　　王　晶
二〇一五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書　記　員　　王　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