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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遼02民終9748號 財產保險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大連市中級人民法院 2020-02-20

上訴人（原審原告）：沈陽昌盛中通速遞服務有限公司。住所地：遼寧省沈陽市渾南新區。
法定代表人：洪XX，該公司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胡XX，北京市中運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遼寧省大連市沙河口區-1號公建。
法定代表人：張X，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廉XX，男，該公司員工。
上訴人沈陽昌盛中通速遞服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通速遞）因與被上訴人財產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大連市沙河口區人民法院（2019）遼0204民初209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中通速遞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支持其訴請即判令被上訴人向上訴人支付保險金494268.2元。事實和理由：原審原告沈陽昌盛中通速遞服務有限公司大連分公司（以下簡稱中通速遞大連分公司）于2019年8月16日注銷，其權利義務由上訴人中通速遞承繼。上訴人要求被上訴人給付保險金494268.2元一案，一審法院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一、一審法院根據《保險條款》第26條約定，判決被上訴人按照事故責任比例即70%賠償上訴人車輛損失，屬于適用法律錯誤。1、上訴人與被上訴人簽訂的保險合同中的“保險人依據被保險車輛駕駛人在事故中所負的責任比例，賠償相應的賠償責任”的條款，違背了《保險法》的最大誠信原則。該條款是作為提供格式條款的保險公司免除自己責任，加重對方責任，排除被上訴人應充分獲得保險賠付權利的情況，根據《合同法》第40條及《保險法》第19條的規定，應當認定該條款無效。2、《保險法》第60條的規定明確了理賠適用保險人先行賠付原則。保險公司按責任比例理賠的格式條款，與保險法第60條規定相違背，應屬無效條款。因此，當保險事故發生后，無論被保車輛是否有責，保險人均應依法先行對投保人支付賠償金，事后保險人可以向責任人進行代為追償。本案中，上訴人修車費154200元，施救費19500元，共計173700元，并未超過車輛損失理賠的最高金額，被上訴人應全額理賠。二、一審中，上訴人要求被上訴人理賠車上人員責任保險時，一審法院以不能認定彭安能、郭明損失已由上訴人支付為由，駁回上訴人的請求。上訴人認為，一審法院認定事實不清。1、一審法院忽略了上訴人提交的所有關于郭明、彭安能損失情況的證據材料均為原件，包括交通事故認定書、住院病歷、出院記錄、診斷證明、醫療費票據和清單、護理費票據、鑒定書等，這些原件均為主張權利的關鍵證據。如果上述費用不是由上訴人支付的，這些原件怎么都在上訴人手里2、上訴人提交的有關郭明、彭安能損失支付情況的證據材料，已經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足以證明上訴人已經向郭明、彭安能支付了工傷賠償費用。3、郭明、彭安能已經從公司離職很長一段時間，截止一審結束時，公司未能聯系上二人，因客觀情況不能出庭作證。但郭明、彭安能在事故處理后，均向公司出具了情況說明，且被上訴人也未向法院申請關于郭明、彭安能的筆記鑒定。因此，上訴人持有的郭明、彭安能主張權利的證據原件與郭明、彭安能的情況說明相對應，說明上訴人已經賠付的事實。4、彭安能的鑒定報告是由彭安能委托的，并非上訴人自行委托。如果被上訴人對鑒定報告有異議，應由被上訴人申請重新鑒定。一審法院在舉證責任分配的問題上存在錯誤。綜上，上訴人在被上訴人處投保車輛損失險和車上人員責任險，事故發生在保險有效期內，被上訴人應按照《保險法》第60條的規定，全額支付上訴人的車輛損失費用，并按照保險合同的約定，理賠車上人員責任險。
某保險公司分辯稱，不同意上訴人的上訴請求。1、上訴人與被上訴人簽訂的商業險保險合同是雙方在平等、自愿的前提下簽訂的，被上訴人已經履行了保險條款的法定告知義務，上訴人已簽章確認，對此上訴人在一審中確認無異議；保險條款是經中國保監會審查備案的，只要履行了格式條款的法定告知義務即應視為是合法有效的，合同雙方就應按合同條款約定履行合同。上訴人認為條款無效是于法無據的。因此，一審法院依據條款約定判決被上訴人按事故責任比例70賠付是正確的。2、關于郭明、彭安能兩傷者的人身損害損失，被上訴人對上訴人與傷者之間達成的賠償協議毫不知情，且上訴人也沒有提供損失賠付的定損依據。彭安能是2017年3月8日受傷，診斷為脛骨平臺骨折累計關節面經住院手術治療91天，依據最高院與司法部共同組編的人體損傷致殘程度分級適用指南第273頁上部對于肢體大關節組成骨的骨折累計關節面或者形成關節內骨折的，鑒定應在骨折愈合且經適當的功能鍛煉以后方可進行須達骨折后6月以上，且去除外固定物后進行適當的功能鍛煉至少2個月之規定，彭安能應至少在傷后8個月后進行傷殘鑒定，而傷者自行于2017年6月29日傷后113天即進行傷殘鑒定是不符合鑒定時機規定的。因傷后沒有經過功能康復治療過程，勢必將導致傷殘等級增高，是不公平的。另依據最高院民事證據規則規定，彭安能單方委托進行鑒定的結論不符合法律程序，且鑒定時機錯誤故不能作為證據使用，因此上訴人傷殘金的索賠是沒有依據的。依據車上人員責任保險條款第23條及2018年9月1日生效的保險法司法解釋四第19條：責任保險的被保險人與第三者就被保險人的賠償責任達成和解協議，未經保險人認可，保險人主張對保險責任范圍內以及賠償數額重新予以核定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因此被上訴人對人傷損失有權重新核定。3、車上人員責任保險屬于責任保險，依據《保險法》第65條：責任保險是指以被保險人對第三者依法應負的賠償責任為保險標的的保險。責任保險的被保險人給第三者造成損害，被保險人未向該第三者賠償的，保險人不得向被保險人賠償保險金。上訴人沒有提供已經向傷者賠付的直接證據，故被上訴人依法不能向上訴人賠償保險金。綜上，被上訴人認為一審法院判決應用法律正確，判決合理。
中通速遞大連分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被告給付原告保險金494268.2元。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6年5月25日，原告中通速遞大連分公司將其使用的車輛京Ａ×××××在被告某保險公司投保，承保險別及保險金額為機動車損失保險247000元、車上人員責任保險（駕駛人）300000元、車上人員責任保險（乘客）300000元，以上均為不計免賠。保險期限從2016年5月27日起至2017年5月26日止。2017年3月8日8時30分，原告司機彭安能駕駛京Ａ×××××歐曼牌重型廂式貨車行駛至大廣高速公路大慶方向1563KM+632M處，因故障與停在左側第四車道內的駕駛人韓雙燕駕駛的蒙Ｌ×××××（蒙Ｂ×××××）解放牌重型半掛牽引車追尾碰撞，造成京Ａ×××××歐曼牌重型箱式貨車駕駛人彭安能、乘車人郭明受傷及兩車受損的道路交通事故。事故發生后，河北省公安廳高速公路交通警察總隊衡水支隊衡水大隊作出冀公交認字2017第1386032201700004號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司機彭安能承擔此事故的主要責任，駕駛人韓雙燕承擔此事故的次要責任；乘車人郭明無責任。車輛京Ａ×××××經修理，花費修理費154200元、施救費19500元。乘車人郭明在衡水市人民醫院治療，住院7天，發生醫療費13309.2元，司機彭安能受傷后在衡水市人民醫院治療，住院91天，發生醫療費142813.30元。另查，被告某保險公司提供的非營業用汽車損失保險條款第二十六條約定：保險人依據被保險機動車駕駛人在事故中所負的事故責任比例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被保險機動車方負主要事故責任的事故責任比例為70%。被告某保險公司提供的機動車車上人員責任保險條款第二十二條約定：保險人依據被保險機動車駕駛人在事故中所負的事故責任比例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被保險機動車方負主要事故責任的事故責任比例為70%。被告提供的機動車保險投保單投保人聲明一欄載明：本人確認投保單已附投保險種對應的保險條款，并且保險人已將保險條款的內容尤其是免除保險人責任、投保人及被保險人義務、賠償處理的條款的內容和法律后果，向本人進行了明確說明。本人對保險條款已認真閱讀并充分理解；本投保單系被保險人確認本人的投保意愿后，根據本人提供的投保資料及投保信息形成，本人已認真審核并確認投保單內容真實無誤。本人愿對投保單內容的真實性、合法性、負法律責任。……該部分內容字體采用加粗、加黑的方式進行提醒，原告在投保人簽章位置處加蓋了原告的公章。
一審法院認為，原、被告之間簽訂的機動車保險合同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內容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的規定，應認定為有效。雙方應按保險條款及保險法律法規的規定行使各自權利并履行相關義務。在保險期間內，原告作為被保險人在使用保險車輛的過程中發生交通事故，造成財產損失，被告作為保險人應按保險合同約定的保險金額對原告損失進行賠付。根據被告提供的車上人員保險條款、非營業用汽車損失保險條款的約定，保險人依據被保險機動車駕駛人在事故中所負的事故責任比例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被保險機動車方負主要事故責任的事故責任比例為70%，原告請求被告全額給付京Ａ×××××號車輛修理費154200元、施救費19500元的訴請，不符合雙方的約定。原告對被告提供的保險條款不予認可，認為該保險條款沒有原告公司的簽章系格式條款，原告不知曉里面的內容。但被告提供的機動車保險投保單保人聲明一欄載明，原告確認投保單已附投保險種對應的保險條款，并且保險人已將保險條款的內容尤其是免除保險人責任、投保人及被保險人義務、賠償處理的條款的內容和法律后果，向其進行了明確說明等內容，該部分內容字體采用加粗、加黑足以引起注意的方式進行提醒，原告在投保人簽章位置處加蓋了公章。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的規定：“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在投保單、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對該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的，該條款不產生效力”，另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一條的規定：“保險合同訂立時，保險人在投保單或者保險單等其他保險憑證上，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以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文字、字體、符號或者其他明顯標志作出提示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其履行了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提示義務。保險人對保險合同中有關免除保險人責任條款的概念、內容及其法律后果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常人能夠理解的解釋說明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保險人履行了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明確說明義務”。根據上述法律規定，應認定被告已對免責條款盡到提示及明確說明義務，原告對該保險條款不予認可，理由不成立，一審法院不予采納。被告對該項費用的真實性、合理性無異議，但主張應當在機動車損失限額內在機動車損失險限額內扣除次責車輛交強險應先行賠付的2000元后，按事故責任比例70%賠付，被告的主張，符合保險條款的約定，故被告應給付原告車輛修理費、施救費共計120190元（154200+19500-2000）*70%=120190元。關于原告請求被告賠償車上人員郭明、彭安能人身損害相關損失的訴請，原告提供的彭安能的情況說明載明，原告為其墊付醫療費142813元、護理費、交通費、鑒定費，支付的住院伙食補助費、誤工費、傷殘費、營養費等費用無具體數額，因此彭安能的醫療費142813元、護理費、交通費、鑒定費系原告進行的墊付，其主張支付彭安能的住院伙食補助費、誤工費、傷殘費、營養費等費用無具體數額，也未能提供證據佐證原告已經賠償給彭安能，且其主張的賠償數額系原告依據自行委托的鑒定部門的鑒定結論計算得出，在被告持有異議的情況下，原告負有舉證責任，但原告明確表示不申請鑒定，因此，原告的主張沒有依據。原告提供的郭明的情況說明載明原告為其支付醫療費、住院伙食補助費、誤工費，該情況說明不足以證明原告對傷者郭明進行了賠償，無法認定屬于已經賠償的情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六十五條的規定：保險人對責任保險的被保險人給第三者造成的損害，可以依照法律的規定或者合同的約定，直接向該第三者賠償保險金。責任保險的被保險人給第三者造成損害，被保險人對第三者應負的賠償責任確定的，根據被保險人的請求，保險人應當直接向該第三者賠償保險金。被保險人怠于請求的，第三者有權就其應獲賠償部分直接向保險人請求賠償保險金。責任保險的被保險人給第三者造成損害，被保險人未向該第三者賠償的，保險人不得向被保險人賠償保險金。責任保險是指以被保險人對第三者依法應負的賠償責任為保險標的的保險。”的規定，本案為財產保險合同糾紛，傷者并非本案的當事人，不符合前述法律規定可以直接賠償給被保險人的情形。因此，原告的該項訴請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一審法院不予支持。綜上，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第六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四條、第十七條、第六十五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一條之規定，一審法院判決如下：一、被告某保險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給付原告沈陽昌盛中通速遞服務有限公司大連分公司車輛修理費、施救費共計120190元；二、駁回原告其他訴訟請求。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定，加倍支付延遲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案件受理費8714元（原告已預付），由原告負擔6013元，由被告負擔2701元，給付時間同上。
本院經審查，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上訴人與被上訴人簽訂的案涉機動車保險合同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內容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的規定，應為有效，雙方均應按約履行。根據上訴人的上訴請求，本案二審焦點問題首先涉及一審法院判決被上訴人按照事故責任比例即70%賠償上訴人車輛損失是否有據。根據被上訴人提供的車上人員保險條款、非營業用汽車損失保險條款的約定，保險人依據被保險機動車駕駛人在事故中所負的事故責任比例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被保險機動車方負主要事故責任的事故責任比例為70%。上訴人雖對被上訴人提供的保險條款不予認可，但被上訴人提供的機動車保險投保單保人聲明一欄載明，投保人確認投保單已附投保險種對應的保險條款，并且保險人已將保險條款的內容尤其是免除保險人責任、投保人及被保險人義務、賠償處理的條款的內容和法律后果，向其進行了明確說明等內容，該部分內容字體采用加粗、加黑足以引起注意的方式進行提醒，中通速遞大連分公司系專門的郵遞服務公司，其已在投保人簽章位置處加蓋了公章，則一審法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一條規定，認定被上訴人已對免責條款盡到提示及明確說明義務并據此按照保險合同中關于“保險人依據被保險車輛駕駛人在事故中所負的責任比例，賠償相應的賠償責任”的約定判決被上訴人就案涉車輛損失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有事實及法律依據，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確認。關于中通速遞大連分公司訴請的車上人員責任險賠償部分，雙方均認可車上人員責任保險屬于責任保險范疇，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六十五條規定，“責任保險的被保險人給第三者造成損害，被保險人未向該第三者賠償的，保險人不得向被保險人賠償保險金”，因現有證據情況下，尚不足以認定被保險人向第三者即郭明、彭安能進行了賠償，且二審中上訴人亦認可就其主張的部分賠償費用經事后了解確實未付，則中通速遞大連分公司要求被上訴人給付該部分賠償金的條件尚未成就。綜合考慮本案案情，就中通速遞大連分公司在一審中針對車上人員責任保險（駕駛人）及車上人員責任保險（乘客）所提訴訟請求，上訴人可待其主張保險金的法定條件成就時，另行向被上訴人主張權利。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6013元（上訴人已預交），由上訴人沈陽昌盛中通速遞服務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林榮峰
審判員　　趙　虹
審判員　　何　川
二〇二〇年二月二十日
書記員　　牛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