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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黔23民終2412號 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糾紛 二審 民事 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中級人民法院 2020-01-20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貴州省興義市、四樓。
負責人：萬X，系該公司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任XX，系該公司職工。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朱XX，女，漢族，住貴州省興仁市。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陳XX，男，漢族，住貴州省興仁市。
上訴人與被上訴人朱XX、陳XX機動車交通事故糾紛一案，不服貴州省興仁市人民法院（2019）黔2322民初2388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現已審理終結。
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1.請求撤銷貴州省興仁市人民法院（2019）黔2322民初2388號民事判決，依法改判；2.本案上訴費由被上訴人承擔。事實和理由：商業三者險屬于商事合同，應當遵循意思自治，雖然說保險合同屬于格式合同條款，但是某保險公司沒有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規定，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司法解釋》第三條、第十一條之規定，保險合同生效，免責條款生效。保險合同中約定，陳XX未取得道路運輸從業人員從業資格證，符合商業保險免責事項。綜上，一審認定事實不清，損害某保險公司合法權益，請二審法院依法改判。
朱XX、陳XX二審未提交書面答辯意見。
朱XX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被告某保險公司在交強險限額內代被告陳XX賠償原告各項損失122000元，并由被告某保險公司在第三者商業險限額內代替被告陳XX賠償原告各項損317178.43元；2.本案訴訟費由二被告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8年8月20日，陳XX駕駛貴EXXX19重型自卸貨車從興仁縣紅井田方向往陸關方向行駛，9時23分，當車行駛到興仁大道奮進路路口100米（小地名：草地中心門口）處時碰撞同向行駛由朱XX駕駛的華田牌無牌號普通二輪摩托車肇事，造成朱XX受傷，兩車受損的傷人道路交通事故。此事故經原興仁縣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隊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陳XX承擔此次事故的全部責任，朱XX不承擔此次事故責任。朱XX受傷當天被送到興義市人民醫院住院治療35天。經醫院診斷為：1、左上肢毀損傷；2、右肘部內側皮膚軟組織挫滅傷；3、右肘部屈肌腱止點撕裂并部分缺損；4、右肱骨內側髁撕脫性骨折；5、右肘部關節關節囊破裂；6、右手多發挫裂傷：大魚際肌斷裂并部分缺失；7、第2-5掌骨骨折；8、右腕部豌豆骨骨折；9、高血壓病3級很高危組。出院醫囑：1、逐漸加強雙方功能鍛煉；2、出院后1、3、6、12月復片了解骨折術后情況，視骨折愈合情況適時負重活動及去除內固定物；3、口服硝苯地平緩釋片控制血壓；4、不適隨診。朱XX于2019年1月1日再次到興義市人民醫院住院治療13天。經診斷為：1、右手第2掌骨骨折術后愈合；2、右手掌瘢痕攣縮畸形；3、低胛血癥。2019年4月24日，朱XX之傷經黔西南州人民醫院法醫司法鑒定所鑒定為：1、此次車禍傷造成左手大部分肌癱，構成八級傷殘；2、此次車禍傷造成左側臂叢神經損傷導致左上肢肌力3級，構成九級傷殘；3、此次車禍傷造成左手關節功能喪失30分，構成九級傷殘；4、此次車禍傷造成右肘關節功能喪失30%，構成十級傷殘。朱XX此次車禍傷誤工180-365日，護理60-150日，營養60-90日。朱XX受傷后，陳XX為朱XX墊付醫療費65540.92元，某保險公司為朱XX墊付醫療費10000元。陳XX為E26519重型自卸貨車在某保險公司投保了交強險、商業三者險500000元，事故發生在保險期限內。另查明，朱XX與吳碧海于2015年2月11日辦理結婚登記手續，朱XX與吳碧海于2010年起長期居住貞豐縣長田鎮金葉社區，主要以從事木材加工和出賣棺材為業。
一審法院認為，公民的身體健康權受法律保護，公民身體受到侵害的，有權請求民事賠償。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十六條“侵害他人造成人身損害的，應當賠償醫療費、護理費、交通費等為治療和康復支出的合理費用，以及因誤工減少的收入。造成殘疾的，還應當賠償殘疾生活輔助具費和殘疾賠償金。造成死亡的，還應當賠償喪葬費和死亡賠償金。”的規定，對朱XX在本次交通事故中受傷產生的合理費用，依法應予支持。雙方對交警部門出具的事故認定書未提出異議，應按事故認定書作為劃分民事賠償責任的依據。朱XX因此次交通事故產生的損失如下：1、醫療費，朱XX僅主張92821.67元，陳XX為朱XX墊付的540.92元門診費的收費票據未在朱XX處，其未在本案中主張，為鼓勵當事人積極救助傷者，減少訴累，該筆費用應在本案中一并處理，故醫療費為93362.59元；2、護理費105.67元/天X105天=11095.35元；3、住院伙食補助費100元/天X48天=4800元；4、誤工費159.45元/天X273天=43529.85元（朱XX從事木材加工業，其誤工費參照農、林、牧、漁業58198元/年的標準計算）；5、營養費30元/天X75天=2250元；6、殘疾賠償金31592元/年X20年X35%=221144元（朱XX雖系農業戶籍，但自2010年起長期從事木材加工，其連續一年以上居住于貞豐縣長田鎮金葉社區，其主要收入和消費均源于城鎮，故殘疾賠償金應按居民標準計算，一處八級傷殘，二處九級傷殘，一處十級傷殘）；7、鑒定費1300元；8、交通費酌情支持500元；9、住宿費60元；10、精神損害撫慰金酌情支持5000元；11、病歷復印費22元。上述費用合計383063.79元，其余部分不予支持。朱XX主張的后續治療費20000元，因其未舉證證明該費用已實際產生，如因本次交通事故實際產生后可另行主張權利。朱XX的上述損失，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第一款“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造成人身傷亡、財產損失的，由保險公司在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不足的部分，按照下列規定承擔賠償責任：（一）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由有過錯的一方承擔賠償責任；雙方都有過錯的，按照各自過錯的比例分擔責任”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六條第一款“同時投保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強制保險（以下簡稱“交強險”）和第三者責任商業保險（以下簡稱“商業三者險”）的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造成損害，當事人同時起訴侵權人和保險公司的，人民法院應當按照下列規則確定賠償責任：（一）先由承保交強險的保險公司在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二）不足部分，由承保商業三者險的保險公司根據保險合同予以賠償；（三）仍有不足的，依照道路交通安全法和侵權責任法的相關規定由侵權人予以賠償。”的規定，因此次事故中陳XX承擔全部責任，朱XX不承擔責任。雙方對交警部門出具的事故認定書未提出異議，應按事故認定書作為劃分民事賠償責任的依據。陳XX駕駛的貴EXXX19重型自卸貨車在某保險公司投保了交強險和商業三者險，某保險公司應在交強險的限額內承擔保險責任，即由某保險公司在交強險限額內賠償朱XX122000元，超出交強險限額部分，按事故責任分配由陳XX承擔。交強險外陳XX的賠償部分261063.79元（383063.79元-122000元），又因陳XX駕駛的貴EXXX19重型自卸貨車在某保險公司投保了商業三責險500000元，某保險公司應在商業險限額內承擔賠償責任261063.79元，加上交強險某保險公司仍然共計賠償383063.79元（122000元+261063.79元），扣除某保險公司為朱XX墊付的醫療費10000元，某保險公司還應賠償朱XX各項經濟損失373063.79元。陳XX賠償朱XX的損失，未超過其投保的交強險和商業險三者險之和，故其不承擔賠償責任，其為朱XX墊付的醫療費65540.92元，朱XX應予返還。某保險公司提出陳XX未取得貨車從業資格證，違反了案涉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條款第八條第（二）項款第6目的約定，其公司不承擔商業險的賠償責任的抗辯理由。《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規定，訂立保險合同，采用保險人提供的格式條款的，保險人向投保人提供的投保單應當附格式條款，保險人應當向投保人說明合同的內容。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在投保單、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對該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未作出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的，該條款不產生效力。第十九條規定，采用保險人提供的格式條款訂立的保險合同中的下列條款無效：（一）免除保險人依法應承擔的義務或者加重投保人、被保險人責任的；（二）排除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依法享有的權利的。首先，營運車輛的從業資格證或者營運證等屬于行業管理范疇，只是行政部門規范營運行業的一種資質認定，與案涉車輛造成交通事故并沒有直接因果關系。經審查，駕駛員陳XX已持有準駕車型的機動車駕駛證，可以駕駛案涉車輛，陳XX是否已取得相關從業資格證并不影響陳XX在本起交通事故發生時已具有合法的駕駛資格，同時也沒有證據證明陳XX未取得從業資格證就顯著增加了某保險公司承保車輛的營運風險。某保險公司提供的相關免責條款又同時約定駕駛人具有交通運輸管理部門核發的相應許可證書方才賠償的額外要求，應屬于“免除保險人依法應承擔的義務、加重被保險人責任、排除被保險人依法享有的權利”的情形。其次，從該免責條款的字面內容來看，該條款并未明確出現從業資格證的文字表述，僅有“許可證書或者其他必備證書”等籠統概括描述，未進一步具體解釋相關證書的種類名稱，某保險公司亦未能舉證證明其向投保人明確說明過該條款約定的許可證書或其他必備證書即指從業資格證書等。綜上，案涉保險條款系免責條款，某保險公司未盡明確說明告知義務，依據前述法律規定，該條款不產生效力，即某保險公司的抗辯理由，不予支持。
綜上，朱XX的請求事實清楚，證據充分，對于其請求中的合理部分依法應予支持。一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十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六條第一款第（一）、（二）項的規定，判決：一、被告某保險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賠償原告朱XX因交通事故產生的醫療費、誤工費、護理費、住院生活補助費、營養費、殘疾賠償金、鑒定費、交通費、住宿費、病歷復印費、精神損害撫慰金合計373063.79元（不含該保險公司已支付的10000元；陳XX墊付的65540.92元從該款中扣除返還陳XX）；二、被告陳XX不承擔賠償責任；三、駁回原告朱XX的其余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2490元，減半收取計1245元，由被告陳XX負擔。
本院二審期間，各方當事人均未提交新證據。
二審查明的事實與一審審理查明的基本一致，本院予以確認。
綜合當事人的訴辯理由，歸納本案二審爭議焦點為：某保險公司能否依據免責條款免除商業第三者責任險范圍內的賠償責任。
本院認為，某保險公司依據保險合同中關于駕駛出租機動車或營業性機動車無交通運輸管理部門核發的許可證書或其他必備證書，在此情況下不論任何原因造成的人身傷亡、財產損失和費用，保險人均不負責賠償的約定主張免除商業第三者責任險范圍內的賠償責任，理由不能成立：首先，保險合同屬于格式條款，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三十九條“采用格式條款訂立合同的，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應當遵循公平原則確定當事人之間的權利和義務，并采取合理的方式提請對方注意免除或者限制其責任的條款，按照對方的要求，對該條款予以說明”、第四十條“對格式條款的理解發生爭議的，應當按照通常理解予以解釋。對格式條款有兩種以上解釋的，應當作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條款一方的解釋”的規定，保險合同作為專業性較強的合同，應以具有普通正常公民所能理解和認識為前提，特別對于格式條款中的免責條款實際意味著對投保人不利，必須讓投保人知道并了解其意義，否則，應作出不利于格式條款提供方的解釋；其次，該免責條款并不屬于法律、行政法規中的禁止性規定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在投保單、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對該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的，該條款不產生效力”、《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一條規定“保險合同訂立時，保險人在投保單或者保險單等其他保險憑證上，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以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文字、字體、符號或者其他明顯標志作出提示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其履行了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提示義務。保險人對保險合同中有關免除保險人責任條款的概念、內容及其法律后果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常人能夠理解的解釋說明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保險人履行了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明確說明義務”的規定，對于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要發生效力，保險人需盡到提示和說明雙重義務，本案中，某保險公司雖已盡到了相應的提示義務，但并未舉證證實已向投保人明確說明許可證書或其他必備證書是否包括道路運輸從業資格證，投保單及陳XX的手寫聲明也不能證實某保險公司已經向投保人做出了清楚、明確的說明；再次，交通運輸管理部門核發的許可證書僅是對相關運輸行業駕駛員職業素養的基本評價，并不是對駕駛人駕駛能力的考核，駕駛人無相關證書并不代表其沒有駕駛相關車輛的資格，本案陳XX已持有準駕車型的機動車駕駛證，其駕駛案涉車輛并未顯著增加所駕駛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的概率，進而增加保險公司的理賠風險。某保險公司要求駕駛人員具備交通運輸管理部門核發的許可證書，屬于加重對方的責任、免除自己的責任的情形。故，某保險公司依據免責條款主張免除賠償責任，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2490元，由上訴人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程　鵬
審判員　　楊　林
審判員　　張基柱
二〇二〇年一月二十日
法官助理　　馮青春
書記員　　向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