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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閩04民終1976號 財產保險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三明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9-12-10

上訴人（原審原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福建省三明市梅列區（三明泉州商會大廈）十一層4號。統一社會信用代碼：91350400676533XXXX。
負責人：王X，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XX，福建諾魯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XX，福建諾魯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黃X甲，男，漢族，住福建省沙縣。
委托訴訟代理人：黃X乙，福建競成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朱XX，福建競成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因與被上訴人黃X甲財產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福建省沙縣人民法院（2019）閩0427民初120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11月8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經閱卷、調查和詢問，某保險公司、黃X甲沒有提出新的事實和證據，合議庭認為不需要開庭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改判支持某保險公司一審訴訟請求；2.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用由黃X甲承擔。事實和理由：一、一審法院認定保險合同有效，適用法律錯誤。一審法院認定保險合同有效，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規定錯誤。本案應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四條、第五條規定。本案中，黃X甲使用虛假證件投保違背誠實信用原則。二、一審法院認定合同有效，則此合同屬于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的合同。本案中，黃X甲并未履行如實告知義務，其隱瞞了行駛證為虛假證件的情況，并與某保險公司簽訂保險合同，欲掩蓋其騙取保險金的目的。三、黃X甲應當知曉行駛證為虛假證件。1.黃X甲在一審庭審中稱案涉車輛在順昌的路邊購買，購買后全部手續由中介辦理，購車后多次找相同中介辦理車輛所謂的年檢手續，但庭審中隱瞞中介人員姓名和車輛轉讓方的姓名。從黃X甲購車過程、隱瞞中介人員名字、車輛手續均由中介人員辦理等系列事實判斷，黃X甲知曉車輛行駛證合法性存在問題。2.2019年6月1日，保險合同到期后，黃X甲還繼續向某保險公司申請續保被保險車輛。而在2019年4月19日，某保險公司在被保險車輛為肇事車輛的機動車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責任糾紛案件審理中，已經明確被保險車輛行駛證涉嫌偽造。3.黃X甲提供的行駛證，記載黃X甲地址是梨樹縣，而黃X甲實際地址并非該地址。因此，黃X甲應當知道該行駛證真實性存在問題。四、案涉車輛未依法登記取得行駛證的情況，足以影響某保險公司決定是否同意承保，一審法院認定事實不清。《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八條規定，國家對機動車實行登記制度，機動車經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登記后，方可上道路行駛。尚未登記的機動車，需要臨時上道路行駛的，應當取得臨時通行牌證。該法第十六條還規定，任何單位或者個人不得有下列行為：（三）偽造、變造或者使用偽造、變造的機動車登記證書、號碼、行駛證、檢驗合格標志、保險標志。我國實行機動車登記制度，機動車行駛證是準予機動車在我國境內道路上行駛的法定證件，未依法登記的機動車，不能上路行駛，因此，未登記的機動車不屬于合法車輛。因此，行駛證是否真實，必然影響保險人的承保。
黃X甲辯稱，一、案涉保險合同合法有效，某保險公司無權解除合同。1.機動車車牌號碼系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為加強機動車管理，為區別不同機動車而按規定對機動車進行登記編號，屬管理性規范，不屬于效力性強制性規定。案涉車輛車牌是否虛假，不影響保險合同效力。2.黃X甲投保時不存在故意不履行如實告知義務的情形，某保險公司無權解除保險合同。黃X甲投保時并不知保險車輛行駛證是虛假的。某保險公司從未就被保險車輛行駛證是否虛假向黃X甲提出詢問。本案中，某保險公司接收黃X甲提供的車輛相關資料，收取保險費后，便向黃X甲郵寄保險單，沒有對黃X甲進行詢問，甚至投保單中投保人處黃X甲的簽名都不是其本人簽的，故不存在黃X甲不履行如實告知義務的情形。被保險車輛行駛證是否虛假不影響保險人是否同意承保或提高保險費率。被保險車輛行駛證是否虛假與發生交通事故不存在因果關系。本案中，被保險車輛發生交通事故，是因為駕駛員違反交通法規而負事故同等責任，與被保險車輛行駛證是否虛假不存在因果關系。二、案涉保險合同保險期間從2018年6月2日0時起至2019年6月1日24時止，保險合同期間屆滿，某保險公司再提起解除合同，于法無據。案涉車輛發生交通事故造成第三人損害，并要求某保險公司承擔保險責任，此時，某保險公司另行提起訴訟，違反民事訴訟一事不再理的原則。綜上，請求二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某保險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解除某保險公司與黃X甲簽訂的保險單號為11024036020180001356的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合同；2.確認某保險公司無需承擔保險單號為11024036020180001356的機動車商業綜合保險合同項下的保險責任；3.黃X甲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查明認定的事實：
1.2018年５月間，黃X甲在順昌縣路邊購買了車牌號為吉林ＥXXXXX的北京牌ＢＪ5815ＰＤ17型號自卸貨車（發動機號Ｄ08Ｆ2703427，車架號ＬＹＢＬ3ＰＢＢ78Ｎ137594）。黃X甲購買該車后，于2018年6月1日向某保險公司提供行駛證等車輛信息，與某保險公司訂立第三者強制險和保單號為11024036020180001356的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合同，保險期間自2018年6月2日起至2019年6月1日止，保險金額50萬元，黃X甲為此向某保險公司交納保險費5305元（其中強制險1850元、綜合商業保險3455元）。本案保險合同訂立時，某保險公司的經辦人員憑行駛證復印件等向黃X甲出具了保單，其他未作說明。2018年6月28日8時40分許，林紹泉駕駛被保險車輛與譚家起駕駛的閩ＧXXXXX號二輪摩托車（后載鄧德榮）發生碰撞，致譚家起、鄧德榮受傷車輛損害的交通事故。另查明，車牌號為吉林ＥXXXXX的北京牌ＢＪ5815ＰＤ17型號自卸貨車的行駛證系虛假的。
一審法院認為，11024036020180001356的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單約定的保險標的情況為，車牌號為吉林ＥXXXXX，廠牌型號北京ＢＪ5815ＰＤ17自卸低速貨車，發動機號Ｄ08Ｆ2703427，車架號ＬＹＢＬ3ＰＢＢ78Ｎ137594。根據上述雙方的約定可以確定本案保險合同的投保車輛為車牌號吉林ＥXXXXX、發動機號Ｄ08Ｆ2703427、車架號ＬＹＢＬ3ＰＢＢ78Ｎ137594、廠牌型號北京ＢＪ5815ＰＤ17自卸低速貨車，該車輛由黃X甲實際占有、使用、支配，黃X甲是該車的車主，對該車享有所有權，具有保險利益。機動車號牌是機動車身份的象征，是區別不同機動車身份的重要標志，但在無牌或者使用虛假車輛號牌的情況下，不能以號牌而否定權利人對實際車輛所擁有的權利。本案中，11024036020180001356的機動車綜合商業保險單所載明的車架號、發動機號等與沙縣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隊所作出的《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所載明的信息相一致。另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六條規定：“訂立保險合同，保險人就保險標的或者被保險人的有關情況提出詢問的，投保人應當如實告知。投保人故意或者因重大過失未履行前款規定的如實告知義務，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的，保險人有權解除合同”。本案中，黃X甲雖使用了虛假的行駛證和號牌投保，該行為屬違反管理性強制規范的情形，不是違反強制性規范的情形，不構成合同無效或可解除合同的理由，且在訂立合同時，某保險公司并無證據證明已對投保方進行了詳細詢問，其亦未盡到嚴格審查投保方材料的義務，且行駛證系虛假的并未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的判斷，故某保險公司在發生道路交通事故后，以投保方未履行告知義務為由，要求解除合同，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不予支持。黃X甲與某保險公司簽訂的保險合同是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規定系有效合同，故某保險公司要求確認某保險公司無需承擔保險單號為11024036020180001356的機動車商業綜合保險合同項下的保險責任的訴訟請求，因該請求缺乏事實根據和法律依據，亦不予支持。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第六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規定，判決：駁回某保險公司的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8800元，適用簡易程序審理，減半收取4400元，由某保險公司負擔。
二審中，某保險公司、黃X甲均未提交新的證據。某保險公司對一審判決查明某保險公司經辦人員憑行駛證復印件等向黃X甲出具了保單，其他未作說明有異議，認為經辦人員有向黃X甲進行了詢問，對一審判決查明的其他事實沒有異議。黃X甲對一審判決查明的事實沒有異議。本院對雙方均無異議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八條規定：“國家對機動車實行登記制度。機動車經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登記后，方可上道路行駛。尚未登記的機動車，需要臨時上道路行駛的，應當取得臨時通行牌證。”根據該規定，機動車經依法登記后，領取機動車登記證書、號牌、行駛證。該法第十三條第一款規定：“對登記后上道路行駛的機動車，應當依照法律、行政法規的規定，根據車輛用途、載客載貨數量、使用年限等不同情況，定期進行安全技術檢驗。對提供機動車行駛證和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強制保險單的，機動車安全技術檢驗機構應當予以檢驗，任何單位不得附加其他條件。對符合機動車國家安全技術標準的，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應當發給檢驗合格標志。”該法第九十六條第一款規定：“偽造、變造或者使用偽造、變造的機動車登記證書、號牌、行駛證、駕駛證的，由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予以收繳，扣留該機動車，處十五日以下拘留，并處二千元以上五千元以下罰款；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根據上述法律規定，機動車行駛證是準予機動車在我國境內道路上行駛的法定證件，而且必須定期參加安全技術檢驗合格才是有效的行駛證。黃X甲在投保時提交的行駛證載明車主黃X甲住址為梨樹縣，二審中，黃X甲明確承認未在該住址居住過。該行駛證還載明發證日期為2014年4月30日，而黃X甲明確承認案涉車輛系其在2018年5月間在順昌路邊購買，實際購買車輛時間與黃X甲成為車主的發證日期相差四年多。黃X甲一審中提交的行駛證副頁顯示，該車主為黃X甲，案涉車輛檢驗有效期至2017年4月以及2018年4月等檢驗合格記錄，顯然該車輛檢驗合格記錄也是虛假的。同時，《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自2004年5月1日起施行后，國務院《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也于同日施行，該條例第七條規定：“已注冊登記的機動車所有權發生轉移的，應當及時辦理轉移登記。申請機動車轉移登記，當事人應當向登記該機動車的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交驗機動車，并提交以下證明、憑證：（一）當事人的身份證明；（二）機動車所有權轉移的證明、憑證；（三）機動車登記證書；（四）機動車行駛證。”根據前述法律和行政法規規定，機動車轉移登記的機關為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而本案黃X甲提交的行駛證發證機關為吉林省農機安全監理站。綜上，案涉被保險機動車未經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依法登記和有關機動車安全技術檢驗機構進行安全技術檢驗合格，上路行駛將嚴重影響公共安全，黃X甲應當知道案涉機動車行駛證為偽造證件，并以此違法取得的證件向保險人投保，系明顯違反法律行政法規強制性規定的無法承保情形,且該違法行為將導致被保險車輛風險無法預測，故雙方簽訂的保險合同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五項規定的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合同無效的情形，案涉保險合同應屬無效合同。由于案涉保險合同無效，故不存在解除的問題。案涉保險合同無效，應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八條規定予以處理。因鄧德榮起訴譚家起、黃X甲、某保險公司等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糾紛一案［案號（2019）閩0427民初313號］已經涉及某保險公司是否應當承擔保險金賠償責任問題，故應在該案中依法進行處理。
綜上所述，某保險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案涉保險合同為合法有效雖有瑕疵，但裁判結果并無不當，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九條、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三十四條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8800元，由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吳振泉
審判員　　修曉貞
審判員　　闕　斌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十日
書記員　　李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