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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閩08民終1147號 財產保險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龍巖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9-11-04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福建省龍巖市新羅區（星輝花園）1號樓一層08、09、10號店及二層，統一社會信用代碼91350800739527XXXX。
負責人：吳XX，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鄧XX，男，系該公司員工。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漳平市聯順貿易有限公司，住所地福建省漳平市，統一社會信用代碼91350881MAXXXEKG37。
法定代表人:蔡XX，執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XX，漳平市天澤法律服務所法律服務工作者。
上訴人因與被上訴人漳平市聯順貿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漳平聯順公司”）財產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福建省漳平市人民法院(2019)閩0881民初44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8月7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請求二審法院依法改判駁回一審原告的訴訟請求。事實和理由：一審法院以投保單上未印有對免賠條款的概念、內容及其法律后果進行解釋說明的文字內容，且保險投保單的落款處只有投保單位漳平聯順公司印章，而沒有投保單位具體經辦人的簽字予以確認，進而認定相關免責條款不產生法律效力，系一審法院對法律條文的誤解，為適用法律錯誤。本案張龍榮在事故發生時，其駕駛證在實習期內，屬于實習期內駕駛牽引掛車的機動車的情形，一審法院也對該事實予以確認。某保險公司已根據法律規定履行了告知義務，保險條款合法有效，根據保險合同約定，某保險公司不應承擔保險責任。一、某保險公司與漳平聯順公司簽訂保險合同，該保險合同由保險單、保險條款、投保單共同組成，缺一不可，保險條款也是保險憑證。對于駕駛人在實習期內駕駛牽引掛車的機動車造成的損失，保險人不承擔保險責任的免責事項，某保險公司已在保險合同的組成部分即保險條款中，以加黑加粗字體特別標注（一審法院也已確認該事實），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一條：保險合同訂立時，保險人在投保單或者保險單等其他保險憑證上，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以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文字、字體、符號或者其他明顯標志作出提示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其履行了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提示義務。”的規定，某保險公司在保險憑證上對本案免責事項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加粗加黑的字體予以明顯標注作出提示，人民法院應當認定某保險公司履行了告知義務。二、《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22條第3款“機動車駕駛人在實習期內不得駕駛公共汽車、營運客車或者執行任務的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工程救險車以及載有爆炸物品、易燃易爆化學物品、劇毒或者放射性等危險物品的機動車；駕駛的機動車不得牽引掛車。”該實施條例是國務院以國務院令的形式頒布，屬于行政法規，該行政法規定明確實習期內不得駕駛牽引掛車的機動車。某保險公司將行政法規的禁止性規定情形作為保險合同免責條款的免責事由，符合立法精神。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條：保險人將法律、行政法規中的禁止性規定情形作為保險合同免責條款的免責事由，保險人對該條款作出提示后，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以保險人未履行明確說明義務為由主張該條款不生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的規定，某保險公司將行政法規的禁止性規定情形作為免責事由，且某保險公司已將保險單、保險條款交予漳平聯順公司，漳平聯順公司也在投保單中聲明其已收到且知曉免責事項，可以認定某保險公司已對該條款作出提示，根據此規定，人民法院應不予支持一審原告的訴訟請求。三、漳平聯順公司已在投保單上蓋章確認，確認漳平聯順公司已收到條款全文、仔細閱讀了保險條款、尤其是加黑突出標注的、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不符的條款內容等。某保險公司認為投保人的蓋章即表明投保人已確認投保人聲明欄中列明的事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三條第二款“投保人對保險人履行了符合本解釋第十一條第二款要求的明確說明義務在相關文書上簽字、蓋章或者以其他形式予以確認的，應當認定保險人履行了該項義務。”該條文中的“、”明顯是或者的關系，而并非是并列的關系。即在投保單上簽字或者蓋章或者以其他形式予以確認即可，而并非簽字和蓋章共同存在才表明履行了告知義務。一審法院以只有蓋章沒有簽字為由認定某保險公司沒有履行告知義務，是對該條文明顯錯誤的理解。綜上，漳平聯順公司在投保單上蓋章確認某保險公司對其已履行了告知義務，漳平聯順公司也已收到保險單和保險條款，保險條款將行政法規的禁止性規定列入到責任免除事項，并以加粗加黑的字體特別標注，根據保險法和保險法司法解釋二的規定，可以確認某保險公司已履行了告知義務，駕駛人在實習期內駕駛牽引掛車的機動車造成的損失，保險人不承擔保險責任的免責事項具有法律效力，依合同約定某保險公司不應承擔賠償責任。
漳平聯順公司辯稱，依法駁回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維持原審判決。事實與理由：原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依法應予以維持。理由如下：一、某保險公司提交給法庭的“保險單”、“投保單”、“以及機動車綜合商業險示范條款”上均沒有關于免責條款的概念、內容及法律后果的解釋，特別是“實習期內駕駛……或牽引掛車的機動車”中“牽引掛車的機動車”作何解釋，并沒有釋明。公安部139號令附件一準駕車型及代號規定：牽引車的代號為A2，準駕車輛為：重型、中型全掛、半掛汽車列車，準予駕駛的其他準駕車型為：B1、B2、C1、C2、C3、C4、M。既然，A2準駕車輛包括半掛汽車列車，不管是否在實習期內都能駕駛牽引車與半掛車的組合體。也就是說駕駛人在實習期內駕駛準駕的車輛是合法的，就像取得C1的駕照的人在實習期照樣能駕駛小車上路行駛一樣的道理。因此，“實習期內不得駕駛牽引掛車的機動車”通常理解為：實習期內不得駕駛在半掛汽車列車后面再掛一個車斗，也就是民間俗稱的“雙掛斗”。《合同法》第四十一條規定：“對格式條款的理解發生爭議的，應當按照通常理解予以解釋。對格式條款有兩種以上解釋的，應當作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條款一方的解釋。格式條款和非格式條款不一致的，應當采用非格式條款”。故原審判決認定某保險公司未盡釋義務完全正確。二、“投保人聲明”中人內容是保險人印好的格式條款，僅有公司蓋章，但沒有具體經辦人的簽字，而一個法律文件的簽署自然人用簽字，法人組織需經辦人簽字加蓋公章這是常識，本案中如此重要免責文件僅印有公章沒有具體經辦的簽字，不能證明保險人已經就免除責任條款的內容、概念、及其法律后果已經向投保人做了解釋和說明。三、根據《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十九條第一、四款規定：“駕駛機動車，應當依法取得機動車駕駛證。駕駛人應當按照駕駛證載明的準駕車型駕駛機動車；駕駛機動車時，應當隨身攜帶機動車駕駛證。”據此，駕駛人在實習期內是允許駕駛準駕車型的。前面已經論述過公安部139號令附件一準駕車型及代號規定，A2的準駕車型包括半掛汽車列車。公安部第139號令第七十五條關于“機動車駕駛人在實習期內不得駕駛公共汽車、營運客車或者執行任務的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工程救險車以及載有爆炸物品、易燃易爆化學物品、劇毒或者放射性等危險物品的機動車；駕駛的機動車不得牽引掛車。”之規定顯然與上位法相沖突，該屬于無效條款。同時，國務院“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二條第2款關于“實習期”的定義：機動車駕駛人初次申領機動車駕駛證后的12個月為實習期。公安部第139號第七十四條的規定機動車駕駛人初次申請機動車駕駛證和增加準駕車型后的12個月為實習期。公安部第139號第七十四條的規定與國務院“實施條例”不一致，屬于部門規章與行政法規相沖突，該條款也屬于無效。總之，某保險公司把“機動車駕駛人在實習期內不得駕駛公共汽車、營運客車或者執行任務的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工程救險車以及載有爆炸物品、易燃易爆化學物品、劇毒或者放射性等危險物品的機動車；駕駛的機動車不得牽引掛車。”這一條款直接采納為保險條款也無效。綜上所述，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某保險公司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請求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漳平聯順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某保險公司依照保險合同約定向漳平聯順公司支付閩ＦXXXXX號車輛因發生道路交通事故造成的車輛損失22168元。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7年7月10日，張龍榮駕駛漳平聯順公司名下的閩ＦXXXXX重型半掛牽引車牽引閩ＦXXXXX號重型半掛車在西港線綿良路段追尾碰撞前方同向行駛的由李亞華駕駛的贛ＦXXXXX號貨車，造成兩車局部損壞的交通事故。事故發生后張龍榮于當日14時04分向某保險公司報案，并且向公安機關報案。福建省華安縣公安局交通管理大隊于2017年7月10日作出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張龍榮負事故全部責任。從駕駛員張龍榮的駕駛證登記信息內容來看，張龍榮持有的駕駛證記錄為：“增駕Ａ2，實習期至2018年1月16日，實習期結束后30日內參加考試。”故張龍榮屬增駕Ａ2在實習期內。出險后，某保險公司于2017年8月6日對投保車輛的損失進行了保險定損，并出具了機動車輛估損清單，定損價格為22168元（其中維修項目工時費4949.94元，零部件更換17218.06元），定損后漳平聯順公司將閩ＦXXXXX重型半掛牽引車交漳州吉興汽車銷售有限公司維修并已支付了修理費。此后漳平聯順公司要求某保險公司對車輛維修費22168元進行賠償，但某保險公司于2019年1月16日以駕駛員增駕Ａ2，實習期駕駛帶掛車的牽引車，不屬于商業保險的賠償責任范圍為由拒絕賠償。閩ＦXXXXX重型半掛牽引車向某保險公司投保了商業險，其中機動車損失險（賠償限額35萬元，不計免賠），保險期間為一年自2016年12月27日至2017年12月26日（保單號：ＡＦＵＺＦ16Ｙ1416Ｂ00XXXXＭ）。
一審法院認為，漳平聯順公司所有的閩ＦXXXXX重型半掛牽引車向某保險公司投保了機動車損失保險，雙方當事人均無異議，且未違反國家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應當認定雙方之間的保險合同有效。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規定：訂立保險合同，采用保險人提供的格式條款的，保險人向投保人提供的投保單應當附格式條款，保險人應當向投保人說明合同的內容。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在投保單、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對該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的，該條款不產生效力。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一條第二款“保險人對保險合同中有關免除保險人責任條款的概念、內容及其法律后果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常人能夠理解的解釋說明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保險人履行了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明確說明義務。”及第十三條第二款“投保人對保險人履行了符合本解釋第十一條第二款要求的明確說明義務在相關簽字、蓋章或者以其他形式予以確認的，應當認定保險人履行了該項義務。本案中，某保險公司的投保單上雖然印有“投保人聲明”的格式化文字、投保險條款上作出引起投保人注意的加黑突出標注，但投保單上并未印有對免賠條款的概念、內容及其法律后果進行解釋說明的文字內容，且保險投保單的落款處只有投保單位漳平聯順公司的印章，而沒有投保單位漳平聯順公司具體經辦人的簽字予以確認。因此，某保險公司所提交的證據不能證明其已就免責條款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漳平聯順公司作出了明確解釋說明，故相關免責條款在本案中不產生法律效力，拒絕賠付的意見不能成立。因此，某保險公司的抗辯主張，證據不足，不予采納。漳平聯順公司訴請某保險公司賠付閩ＦXXXXX重型半掛牽引車在保險期間內發生交通事故造成的車輛損失費22168元，證據充足，理由充分，予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條、第十七條、第五十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一條、第十三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定，判決：某保險公司應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向漳平市聯順貿易有限公司支付閩ＦXXXXX號重型半掛牽引車的車輛損失22168元；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一審案件受理費354元，由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院二審期間，當事人均未提交新證據，且對一審認定的事實均無異議，對一審查明的事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案爭議的焦點：保險條款中有關的免責條款是否生效實習期內駕駛牽引掛車的機動車造成的損失，保險人是否免責
本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22條第3款規定：“機動車駕駛人在實習期內不得駕駛公共汽車、營運客車或者執行任務的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工程救險車以及載有爆炸物品、易燃易爆化學物品、劇毒或者放射性等危險物品的機動車；駕駛的機動車不得牽引掛車。”該行政法規明確機動車駕駛人在實習期內不得駕駛牽引掛車的機動車。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條：“保險人將法律、行政法規中的禁止性規定情形作為保險合同免責條款的免責事由，保險人對該條款作出提示后，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以保險人未履行明確說明義務為由主張該條款不生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的規定，保險人將行政法規的禁止性規定情形作為免責事由，只要盡到提示義務即可，本案中，某保險公司在保險條款中將行政法規的禁止性規定列入到責任免除事項，并以加粗加黑的字體特別標注，且已將保險單、保險條款交予漳平聯順公司，漳平聯順公司也在投保單中聲明其已收到且知曉免責事項，由此可以認定，某保險公司已對該條款盡到了提示義務，故保險條款中相關的免責條款生效。本案張龍榮在事故發生時，其駕駛證在實習期內，屬于實習期內駕駛牽引掛車的機動車的情形，根據上述行政法規及保險合同免責條款約定，對駕駛人張龍榮在實習期內駕駛牽引掛車的機動車造成的損失，某保險公司不承擔賠償責任。
綜上所述，某保險公司的上訴請求成立，應予支持，原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本院予以糾正。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福建省漳平市人民法院(2019)閩0881民初444號民事判決；
二、駁回漳平市聯順貿易有限公司的訴訟請求。
一審、二審案件受理費各354元，均由漳平市聯順貿易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本案生效后，負有履行義務的當事人須依法按期履行判決，逾期未履行的，應向執行法院報告財產狀況，并不得有高消費及非生活和工作必需的消費行為。本條款即為執行通知，違反本條規定的，本案申請執行后，人民法院可依法對相關當事人采取列入失信名單、罰款、拘留等措施，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審判長　　張煌忠
審判員　　吳英瓊
審判員　　劉偉明
二〇一九年十一月四日
法官助理李馀彬
書記員鐘少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