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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粵18民終2008號 責任保險合同糾紛 二審 民事 清遠市中級人民法院 2019-09-16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保險公司，住所地：佛山市禪城區。
負責人：何XX，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龔XX，中國太平洋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清遠中心支公司員工。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羅XX，男，住英德市。
上訴人因與被上訴人羅XX責任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英德市人民法院（2019）粵1881民初18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上訴人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原判決，改判上訴人在第三者責任保險范圍內不承擔賠償責任；2、由被上訴人承擔本案一、二審的訴訟費。主要事實與理由：案涉事故車輛駕駛人在實習期內駕駛機動車牽引掛車，違反了法律法規及保險合同約定，一審法院判決上訴人在商業第三者責任險限額內承擔賠償責任錯誤。（一）本案事故司機張遠朝增駕A2駕駛證實習期至2018年6月21日，而事故發生在2018年1月24日，其在實習期間駕駛牽引掛車的機動車，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二條第三款的規定及商業第三者責任保險條款的約定，上訴人在商業第三者責任險內不承擔賠償責任。（二）《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二條與《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第74條中對“初次申請機動車駕駛證”的理解和對“實習期”的規定是一致的、統一的。駕駛證代表的是某種準駕資格，初次申領機動車駕駛證就是初次申領機動車準駕資格，故增駕A2應該理解為初次申領獲得A2的準駕資格。《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第74條只是對《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二條規定內容進行細化說明和詳細解釋。其次，A2準駕資格申領必須是之前已取得較低準駕資格后繼續參加學習和考試合格后才能領取，所以剛開始申領駕駛證時不可能直接取得A2準駕車型，所以從法律法規的設置制度解釋，實習期也應該包含增加準駕車型后的12個月為實習期的情形。再次，機動車駕駛員實習期制度設置的意義在于駕駛員通過一段時間(實習期)對準駕車型的駕駛以達到熟練掌握駕駛該準駕車型的目的。因此，駕駛員增加準駕車型的，也應具備該增加準駕車型的實習期，才能符合機動車實習期制度設置的意義及準駕相符的原則。（三）一審法院認定上訴人沒有履行明示告知義務免責條款不生效錯誤。上訴人將《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中的禁止性規定作為保險免責條款內容，且保險條款責任免除部分已經用黑色字體加粗顯示，并在保險單中“明示告知一下”中做了特別說明和提示，保險條款附在保險單反面，在保險合同成立時隨保險單一起送達被保險人，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條的規定，應認定上訴人已經對責任免除條款盡到提示告知義務。故一審法院以簽訂保險合同時保險公司未履行明示告知義務認定免責條款在保險合同履行期內無效不合理，明顯加重了保險人的賠償義務。
被上訴人羅XX經本院傳票傳喚，沒有到庭參加訴訟，但其向本院提交了書面答辯狀辯稱：首先，從上訴人提供的保險條款關于“責任免除”的內容來看，該免責條款是對《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二條第三款的引用，而該法第二十二條第三款明確規定“機動車駕駛人初次申領機動車駕駛證后的12個月為實習期”。而本案駕駛人張遠朝初次申領機動車駕駛證的時間為2008年7月25日，法律規定的實習期已過。公安部頒布施行的《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與《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對“實習期”的規定不一致，應遵循“上位法優于下位法”原則，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對“實習期”進行認定。其次，《機動車駕駛證申領與使用規定》屬部門規章，其第七十四條關于增駕實習期的規定，不屬于《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十條規定的情形。上訴人對本案所涉免責條款未向被上訴人履行提示及明確說明的義務，故本案所涉免責條款不發生法律效力。再次，從《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禁止初次申領機動車駕駛證的駕駛人駕駛牽引掛車的立法目的來看，相比一般機動車輛，掛車車身更加長、質量笨重、轉向困難，對駕駛者的駕駛經驗技能要求更高，而機動車駕駛人初次申領駕駛證時，其駕駛經驗、技能尚不成熟，牽引掛車極易發生交通事故，禁止初次申領機動車駕駛證的駕駛人駕駛牽引掛車可有效預防和減少交通事故發生，此規定是必要的合理的。而增加準駕車型的情形下，駕駛人已有相當的駕駛年限、駕駛經驗技能并經考核合格，因此法律并未禁止駕駛人在增駕后的實習期內駕駛機動車牽引掛車。最后，本案事故發生在駕駛員增加A2準駕車型后的“實習期”內，按照公安部頒布施行的《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A2駕駛證的準駕車型是牽引車，準駕的車輛是重型、中型全掛、半掛汽車，即駕駛人已經取得了駕駛牽引車牽引掛車、半掛車的資格，這說明取得A2駕駛證就可以駕駛半掛車，而半掛車與牽引車系一個整體，半掛車本身沒有動力系統，如果實習期內駕駛員不能駕駛牽引掛車，則意味著只能駕駛牽引車，則失去了實習的意義。故保險公司對增加A2準駕車型后仍不能駕駛牽引車牽引掛車的理解，有悖常理。
羅XX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某保險公司向羅XX賠付保險金14780元；2、本案訴訟費由某保險公司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7年3月4日，羅XX作為被保險人為其所有的粵RXX**號重型半掛牽引車向某保險公司投保了機動車損失險、自然損失險、第三者責任險及不計免賠率；其中機動車損失險賠償限額為194688元，第三者責任險賠償限額為2000000元。保險期間自2017年3月11日00時00分起至2018年3月10日24時00分止，保險費合計21569.62元。2018年1月24日20時50分，羅XX雇請的司機張遠朝駕駛粵RXX**-粵RX**重型罐式半掛車在廣州市從化區S355線步頂紅綠燈處與黃亮駕駛的粵粵AXX**小型普通客車發生碰撞，致使兩車不同程度損壞。廣州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從化大隊作出（2016）0006079號《事故認定書》，認定張遠朝承擔本次事故的全部責任。羅XX支付了粵粵AXX**小型普通客車的修理費16780元，羅XX向某保險公司提出索賠請求，某保險公司以張遠朝的A2駕駛證在增加實習期內為由拒賠。
另查明，張遠朝在事故發生時持有貨運駕駛員從業資格證及增駕A2駕駛證,駕駛證初次領證日期為2008年7月25日，增駕A2實習期至2018年6月21日。某保險公司已經在粵粵RXX**重型半掛牽引車投保的交強險賠償限額范圍內賠付羅XX2000元。
一審法院認為：雙方對所簽訂的保險合同的真實性、合法性沒有異議，該合同是雙方真實意思的表示，合法有效，對雙方均有約束力。涉案事故經廣州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從化大隊作出（2016）0006079號《事故認定書》，認定張遠朝承擔事故的全部責任，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準確、責任明確，原審法院予以確認。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當事人應當按照約定全面履行自己的義務”的規定，羅XX在某保險公司購買車輛損失險、第三者責任險及不計免賠，涉案事故發生在保險期限內，某保險公司應承擔相應的保險責任。關于某保險公司抗辯事故發生時，駕駛人張遠朝的A2駕駛證在增駕實習期，且保險公司已經盡到提示說明義務，商業三者險應該免責的問題。雖然《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二條第三款規定:“機動車駕駛人在實習期內不得駕駛公共汽車、營運客車或者執行任務的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工程救險車以及載有爆炸物品、易燃易爆化學物品、劇毒或者放射性等危險品的機動車；駕駛的機動車不得牽引掛車”，但根據該條第二款的規定，機動車駕駛人初次申領機動車駕駛證后的12個月為實習期。該條款規定的實習期應理解為初次申領證后的實習期，而不包括增駕準駕車型后針對增加的準駕車型又設定的實習期。本案中，肇事司機張遠朝初次領取駕駛證的日期為2008年，其持有的A2駕照屬于增加準駕車型，因此，張遠朝在增加準駕車型后的實習期內駕駛機動車牽引掛車的情形，明顯不符合上述規定，此情形顯然不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二條第三款規定的禁止性情形。某保險公司以保險條款約定的“實習期內駕駛執行任務的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工程救險車、載有危險物品的機動車或牽引掛車的機動車”為由主張免賠，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在投保單、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對該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的，該條款不產生效力”的規定，某保險公司應對保險條款中的實習期到底系何種含義向投保人或被保險人作出明確的說明義務，并對其履行了提示、明確說明義務負舉證責任。本案中，某保險公司提供的保險條款中，雖然有對其主張適用的免責條款進行加黑、加粗處理，但其并未提供證據證實其在訂立保險合同時就上述免責條款向羅XX進行了明確說明，因此，某保險公司主張適用的免責條款不生效，其不能據此免除保險責任。對某保險公司辯稱在2018年1月6日事故發生時查勘員已告知羅XX該行為是免責事由的問題，因免責條款的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義務應在雙方簽訂保險合同時履行，在雙方簽訂保險合同時保險公司未履行該義務的，免責條款在保險合同履行期內均應為無效。因涉案車輛粵粵RXX**重型半掛牽引車的駕駛人張遠朝駕駛不當與粵粵AXXX**輛發生碰撞，造成粵粵AXXX**車輛受損，張遠朝承擔本次事故的全部責任，故粵粵AXXX**車輛方的損失應由羅XX承擔賠償責任。現羅XX已經支付了粵粵AXXX**車輛維修費16780元，有羅XX提供的發票在案佐證，原審院予以確認。羅XX支付賠償款給受害人后，向某保險公司索償，某保險公司應依照保險合同規定在第三者責任險賠償限額內予以賠償。羅XX的訴訟請求有事實和法律依據，原審法院應予支持。扣除某保險公司已經支付的2000元，現應賠付羅XX14780元。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四條、第十七條、第二十三之規定，原審法院于2019年4月2日作出如下判決：限某保險公司于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內賠償羅XX14780元。本案受理費109.75元，由某保險公司負擔。
二審中雙方當事人均未提交新證據。
本院經審理查明，一審法院查明的基本事實屬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為責任保險合同糾紛。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二十三條關于“第二審人民法院應當圍繞當事人的上訴請求進行審理，當事人沒有提出請求的，不予審理。但一審判決違反法律禁止性規定或者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他人合法權益的除外”的規定，本案主要針對上訴人某保險公司上訴請求的范圍進行審理，根據上訴人的上訴請求及被上訴人的答辯意見，本案的爭議焦點為：上訴人是否應當在商業第三者責任險限額范圍內承擔賠償責任。
《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二條規定：“機動車駕駛證的有效期為6年，本條例另有規定的除外。機動車駕駛人初次申領機動車駕駛證后的12個月為實習期。在實習期內駕駛機動車的，應當在車身后部粘貼或者懸掛統一式樣的實習標志。機動車駕駛人在實習期內不得駕駛公共汽車、營運客車或者執行任務的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工程救險車以及載有爆炸物品、易燃易爆化學物品、劇毒或者放射性等危險物品的機動車；駕駛的機動車不得牽引掛車”。《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第七十四條第一款規定：“機動車駕駛人初次申請機動車駕駛證和增加準駕車型后的12個月為實習期”。本案中，肇事司機張遠朝的駕駛記載，其初次領取駕駛證的日期為2008年，其持有的A2駕照屬于增加準駕車型，實習期至2018年6月21日，張遠朝在增加準駕車型后的實習期內駕駛機動車牽引掛車發生交通事故。上訴人某保險公司以保險條款約定的“實習期內駕駛執行任務的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工程救險車、載有危險物品的機動車或牽引掛車的機動車”為由主張免賠，但《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二條第二款規定：“機動車駕駛人初次申領機動車駕駛證后的12個月為實習期”，而《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第七十四條第一款則規定：“機動車駕駛人初次申請機動車駕駛證和增加準駕車型后的12個月為實習期”，即行政法規和部門規章對“實習期”存在不一致的規定，如上文所述，本案肇事司機張遠朝在增加準駕車型后的實習期內駕駛機動車牽引掛車的情形，不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禁止性規定的情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在投保單、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對該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的，該條款不產生效力”的規定，上訴人某保險公司應對保險條款中的實習期到底系何種含義向投保人或被保險人作出明確的說明義務，并對其履行了提示、明確說明義務負舉證責任。本案中，上訴人某保險公司提供的保險條款中，雖然有對其主張適用的免責條款進行加黑、加粗處理，但其并未提供證據證實其在訂立保險合同時就上述免責條款向被上訴人羅XX進行了明確說明，因此，上訴人主張適用的免責條款不生效，其不能據此免除保險責任。原審判決上訴人某保險公司在商業第三者責任險范圍內承擔賠償責任，并無不當。
綜上所述，上訴人某保險公司的上訴理由不成立，對其上訴請求，本院不予支持。原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及實體處理正確，本院依法予以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69.50元，由上訴人某保險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盧永堅
審判員　　王　凱
審判員　　劉永戈
二〇一九年九月十六日
書記員　　李慧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