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嬗變前夜(2002)
- 2020年04月18日
-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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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嬗變前夜。
這一年的1月,中國人保和中國人壽兩大國有旗艦公司先后宣布,經過一年多的積極探索,這兩家公司的股份制改造工作將于年內啟動。
整體而言,快速增長的國內保險行業,面臨著資本金短缺、償付能力不足、不良資產難以消化、歷史包袱沉重等困難。
非改革無以自新。
就國內金融體系改革的先后順序而言,保險先于銀行。一則是為銀行探路,因為后者才是中國金融的核心和本體,其改革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二則國內保險市場的開放也先于銀行業,保險先改革是現實的決策。
路在何方?
國有企業“一股就靈”的老路顯然不能重復;沉積多年,痼疾難除的體制和機制如何翻新,挑戰重重,這些問題都困擾著當時的決策者。
2001年之前,國有獨資金融機構的改革模式尚處于爭論階段。而財政部等有關部委曾對3家國有獨資保險公司——人保、中國人壽、中國再保險——進行股份制改造的方案爭執不下。
三種方案,即分別成立保險控股公司模式、國家保險控股公司模式和分拆重組模式,尤其以方案一與方案三之間的爭論為激烈。前者是將
3家原國有獨資保險公司分別改為控股公司,非經營性資產留在控股公司,經營性資產注入股份有限公司,吸引民營資本和外資參股,改制成為3家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后者主張將人保、中國人壽按區域進行分拆重組,分別吸引民營資本和外資參股,組成若干個完全獨立的股份制保險公司。
2001年4月16日、19日、24日三天,人保、中國人壽和中國再保險相繼將股份制改革方案鎖定在第一種模式。重組、改制(引入戰略投資者)、上市,后來都成為國有商業銀行改革的標準三部曲。
不過,因為改制和上市,外資巨鱷可以輕易挺進中國金融的壟斷部分,最終都賺得盆滿缽滿,從而在國內引爆關于“國有資產賤賣”的巨大爭論。很少有人知道,其實改制前的中國人壽曾計劃先行引入外資投資者再上市,并與花旗集團、雷曼兄弟等多家外資金融機構就出售股權事宜有過接觸。
事后回顧,2002年啟動的國有保險改革,恰逢其時。行業內部,2002年和2003年,中國保險行業分別增長44.7%和27.1%,分外吸引眼球;行業外部,國際資本依然對于中國保險充滿想象,同時海外資本市場處于1997年東南亞金融危機,以及互聯網泡沫之后的上升期;同業之間,如果保險公司的改制上市落在銀行、證券業的后面,在國際資本市場就難有重要影響。
幸運的是,兩家國有保險公司先后于2004年底,保險業市場全面對外開放之前,實現海外掛牌上市。形式上,國有保險股份制改革圓滿落定。
就在國有保險劍指海外之時,一些中小保險公司卻在為A股上市折騰不已。
這似乎是一個悖論——保險公司因為償付能力不足而希望上市,但是因為償付能力不足去上市,其實不符合上市的本義。彼時,新華、泰康、太平洋、天安、華泰、大眾和平安集團等七家股份制保險公司,皆曰完成了上市輔導,距離上市只差一步。不過,對于多數公司而言,這微小的一步,卻成為永遠的距離。仿佛行星一樣,距離太陽最近之后,滑過便是漸行漸遠,要等待下一個周期,有的甚至成為再也不能回歸的彗星。
這一年,平安將匯豐請進了家門,華泰通過股權受讓的方式與美國 ACE集團聯姻。全國性股份制保險公司除太平洋之外,已均有外資參股。
拜旗艦、外援、勁旅,三大勢力的全力打拼,2002年前三季度,中國保費收入達到2000億元,繼續保持著30%以上的增長速度。中國壽險的增長似乎看不到盡頭。
不過,這一年亦有“不和諧的音符”。
3、4月間,著名經濟學家茅于軾向媒體公開質疑航空人身意外保險(下稱“航意險”)存在700%暴利。
茅于軾先生先算了一筆賬:現在我國每年乘飛機的旅客數大約有8000萬人,假定每人都買保險,每張保單20元,8000萬人的銷售收入就有16億元。而這兩年民航的安全記錄非常好,假定一年下來有100人死亡,每人賠20萬,100人共賠2000萬,即使再加上其他零星的索賠2000萬,加起來一共4000萬,再把銷售成本算上,假定每張保單是2元,成本就是1.6億,總成本加起來一共是2億。16億元的銷售收入,2億元的成本,14億元的利潤,也就是說,我國目前航空意外險的利潤能達到700%左右。
面對質疑,保監會的人士給出另外一個賬單。航意險算上保單費、公司管理費、代理人手續費和機場攤位費能占到收入的30%,再加上
20%的法定再保險,6.5%的營業稅,1%的保障基金,5%的巨災再保險及溢額再保險和30%的各種準備金,利潤在10%左右,比其他意外險高,但并非暴利。
值得一提的是,這兩種算賬的方法將在2007年質疑交強險暴利時候再度交鋒。
實際上,對于多數的保險公司,由于惡性競爭,航意險最大的意義僅在于在機場設立了一個“活”廣告,而非保費收入,因為多數的保費實際上進入了機票的代理商腰包,或者成為機場的場地租金。不過,保險公司內部少數投機者,的確利用第一種算法,通過手工的假保單,自開保險公司,而大發橫財。
于國內保險業務恢復超過20年之后,保險依然不能擺脫“內行說不清,外行聽不懂”的困境。
或許是因為茅于軾先生名氣太大,暴利論之后的航意險不得不變相降價——雖然20元保費不變,但保險金額則由20萬元上升為40萬元。同時,由于其他替代產品的興起,航意險日漸式微。
這一年10月,一位“關鍵先生”——湖北人吳定富回歸保監會,擔任主席。此前的1998年11月至2000年1月,吳定富曾經擔任保監會第一副主席。回歸后的吳開啟了中國保險行業監管和發展的一個新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