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020年04月18日
- 16:14
- 來源:
- 作者:
大通大廈——中國大通保險公司舜城支公司坐落在繁華的黎洲路。遠遠望去鮮艷奪目的國旗和蔚藍的司旗迎風招展。這是幢五層高的現代建筑樓,設計莊重典雅,外觀呈淡灰色調,原系舜城商業大廈,產權轉讓給大通保險公司后,改了名號,還里里外外重新進行徹底裝修。
根據中國人民銀行規定的“分業經營”原則,保險公司幾年前就把產險和壽險分開經營了。產險經營歷史長,資產雄厚,因此員工待遇較優渥,再則又都是在編人員,屬于“嫡系正統”和“正規部隊”,自然而然處處顯示出優越感,所以他們對于“雜牌軍”的壽險部門的人員向來目無余子的。這種現象即使在兩個部門經理之間也司空見慣的。正同某位壽險部經理所說,產險與壽險等于親生和收養的關系。因此把最差勁的辦公用房分配給壽險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大通保險公司舜城支公司壽險營銷部辦公室就安置在底層一樓不很顯眼的后半部分,繞南擠過壽險辦公室,往西走幾步穿過一條六七米走道,跨出一扇小鋼拉門,豁然就是產險部的業務大廳。大廳正面就是本幢大樓的主門,門面豪華氣派,不亞于五星級酒店賓館的裝潢檔次。大廳內鋪著晶瑩透剔的大理石地板,華麗的大吊燈光彩奪目,中央空調源源不斷噴吐著涼氣,清風徐徐中讓人感到涼爽愜意溫馨如春。花崗巖長長的柜臺里面,幾位氣質優雅的女士和僅有的兩位男士端坐在計算機前忙著各自的活兒。西邊的電梯門亮著紅色的指示燈,上上下下變動著數字,霍地怪獸樣張開巨口,不時有人被吐出吞入。從大廳到五樓的所有“好山好水”一概全由產險部占盡,壽險部附屬一樣只忍氣吞聲撂在犄角旮旯里鬧騰著。
壽險部只有三個房間,一個財務部,一個集體辦公室,還有一個規模較大的會議大廳。內部裝潢簡單,擺設樸素,連一臺空調都沒有,仍是電扇、熒光燈的天下。一入會議大廳,就如進了學校教室一般,白色桌椅整齊排列,高高的講臺,寬大的“黑板”(是白顏色的,應該稱寫字板方妥帖)。“黑板”上方白壁貼了八個赫然醒目的殷紅大字,“超越人生,挑戰自我”。西邊墻壁張貼著一張大型的表格,這表是營銷員的業績榜,依次記載著每個營銷員的業務量和保費金額,超出預定計劃的,在該營銷員姓名左上角標一顆星,姓名下方填寫保費金額;一張保單沒簽或一分錢的保費沒有的,在營銷員姓名下方空格里畫個圓圈。營銷員的業績表現全部在這張業績榜上一目了然地展示著。
蘇曉鳴先前來過一次壽險部,倒不必第一次來時的向門口傳達室那位莎士比亞一樣的禿老頭問詢,徑直走入會議大廳。
整個會議大廳煞為熱鬧,嗡嗡嗡如蜂鳴,喳喳喳若雀噪,呱呱呱又像蛙嚷。講臺旁那個大屏幕彩電正播放港臺流行曲,有幾位男女搶著麥克風跟著節奏起勁地嚎,惟恐兩座音箱的音量不夠響似的。
蘇曉鳴看見同去寧波培訓的唯一一位外省籍新人林浩春在后排向他打招呼。他掃視了一圈人群,問林浩春:“伊舟他們還沒來嗎?”
林浩春說沒看見。
“晨會幾點開始?”他又問,并瞟了眼手表。
林浩春撓著頭說不清楚。
蘇曉鳴在林浩春旁邊坐下,視線對準大廳進出口。
一位三十來歲的女士走近蘇曉鳴,打量著問:“你該不會就是蘇曉鳴吧?”
“唔?我是蘇曉鳴。”蘇曉鳴回望著她。她相貌一般,一頭短發,面頰上隱隱現著稀疏的一些雀斑,目光分外亮,銳利得仿佛能穿透別人的內心。她說話聲很催爽響亮,像《紅樓夢》里的鳳姐一樣人沒見著老遠聽到了聲音。
她笑容可掬地又說:“我還知道你是四明山區人呢。呵呵呵。你現在住哪里?房子租的還是暫住親戚家?”
蘇曉鳴說:“陽明公寓租的。”
她說:“那里的房租好貴呵,還得付中介費。”
蘇曉鳴說:“我那房子是同事親戚家的,租金很便宜。”
她問:“也是大保的同事?”
蘇曉鳴點頭。
她忽然記起什么地又問:“你哪一組的?”
蘇曉鳴搖頭茫然地說:“我是哪組的我也不知道。我們今天是第一次參加晨會。”
她接著問:“你的主管是誰?張凱琴還是鄭偉達?”
蘇曉鳴苦笑著說:“我也不知道誰是我的主管。”
她感到意外收獲地高興起來,喜出望外地說:“可能還沒有分組。好極了。我要給袁國倫說,把你搶到我們組來。我姓晁,叫晁菀珍,壽險五組主管。”
她從挎包里掏出名片遞給蘇曉鳴。
蘇曉鳴被晁菀珍感染得有些微微的激動,說:“我希望能成為你的組員,晁主管。”
晁菀珍說:“別叫晁主管,我喜歡同事們叫我晁大姐,自家人似的多好。你當然也不能例外。呵呵呵!”
“晁大姐!你的電話!”外面有人喊。
“來啦!來啦!”晁菀珍響應著,扭頭又對蘇曉鳴叮囑地說,“你坐前排去,這是七組的地盤哩,待會兒有人問起,你就說是五組的。”
蘇曉鳴正欲站起身換位子,林浩春一拍蘇曉鳴的臂膀,說伊舟和周辛楠來了。
蘇曉鳴向外望去,正好看見另一個同期培訓的同事,她長著張娃娃臉,身材矮而胖,像沒有曲線的筆筒,一頭男孩子似的短發,十足是個“假小子”,但這個風風火火的假小子卻有著比任何人都典雅精巧的名字,叫唐詩。蘇曉鳴想,她好在是姓唐,倘若姓宋,沒準會叫宋詞哩!唐詩身后走來伊舟和周辛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