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中國華融更名謝幕后,另外三家資產管理公司(AMC)也將迎來新變局。據新華財經1月28日報道,中國信達、中國長城和東方資產三家AMC將于近期劃至中投公司。
這一番“改弦更張”早有伏筆。成立于1999年的四大AMC,最初的使命是為籌備上市的四大國有銀行剝離不良資產,預期的存續期只有十年,還被起了個很美的名字“十年之約”。但“十年之約”還沒期滿,自2006年開始,四大AMC在分離政策性業務后,相繼啟動了商業化轉型,意在改寫命運。
轉型的一個方向就是打造綜合金融集團,四大AMC在2006—2015年間紛紛將銀行、保險、證券、基金、信托、期貨等金融牌照收入囊中。但隨著金融去杠桿、市場環境收緊、行業競爭加劇等因素疊加,四家AMC的業績在2017、2018年達到巔峰后先后出現下滑。肩負化險任務的部分AMC甚至因激進擴張、違規“輸血”,成為風險制造者引來監管出手,引導AMC回歸“不良主業”。
而在四大AMC20多年的發展弧線上,保險是一個重要注腳,曾是前者金融版圖擴張中一塊重要拼圖。除中國華融外,另外三家都通過不同方式獲得過保險牌照。但AMC入股的保險公司經營基本都不盡如人意,甚至拖累股東業績,加上四大AMC近年自身內外交困,多張保險牌照陸續出現在“變賣資產”的籃子中。
PART 01
買買買,轉型契機下“擁抱”保險
分離政策性業務后開啟商業化轉型,奠定了四大AMC后來故事的走向。對于這一階段四大AMC謀求綜合金融發展,市場有多種角度的解讀和理解。
從當時的宏觀背景看,有機構稱,2007—2008年受金融危機影響,許多金融機構的經營難以為繼,直接為四大AMC涉足證券、信托、保險等領域提供轉型便利;從彼時監管環境的角度,有業內人士認為,當時監管對資管公司收購金融牌照并無過多限制,成為其布局綜合金融版圖的有利條件;而從機構自身發展角度,全牌照資源有助于四大AMC降低金融成本,并在發展不良資產經營的傳統主業的同時實現業務多元化夢想。
保險無疑是AMC全金融版圖中的重要一塊,也曾是AMC實力的象征。2007年,中國信達率先拿下保險牌照,通過發起設立幸福人壽的方式進入壽險領域。“幸福人壽是公司在商業化轉型初期進行的綜合化、市場化經營的探索和嘗試,也曾作為集團資金籌措及風險管理平臺,協同集團主業發展。”中國信達在此后接受媒體采訪時如此評價。兩年后(2009年),中國信達又發起設立信達財險,是四大AMC中曾唯一手握兩塊保險牌照的機構。
再來看中國長城和東方資產,兩家AMC分別收購過一塊保險牌照。前者是于2009年通過收購重組方式將上海廣電50%股權收入囊中,控制了長生人壽;后者是在2012年通過債轉股方式向中華聯合保險注資78.1億元,完成對中華聯合保險的重組,進而獲得中華聯合保險的控股權。
值得一提的是,因擁有四大AMC中最全金融牌照而被稱為“投行霸主”的東方資產,在2015年時還曾提出“資產管理+保險”雙輪驅動的戰略定位,足見對保險板塊的重視。
中國華融也曾對保險牌照勢在必得。在東方資產控股中華聯合保險后不久,完成改制的中國華融舉行了揭牌儀式,談及綜合金融版圖時,彼時的高管曾稱,“已經擁有包括銀行、信托、證券、租賃等多張金融牌照的華融股份,希望再擁有一家保險公司”。時至今日,保險牌照也一直沒有落進華融的口袋。
PART 02
賣賣賣,倒逼回歸主業做“減法”
然而,AMC對保險牌照的熱衷并沒有一直持續。與此前“買買買”模式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近幾年AMC陸續撤出保險板塊。
如2016年12月,中國信達通過北京金融資產交易所,作價42.2億元將信達財險41%的股權轉讓給深投控,中國信達只保留了10%的股權。2018年2月,信達財險更名為國任財險,而后經過增資擴股,中國信達持股比例由10%又下降至7.49%,退居為第四大股東。
轉讓信達財險股權后,中國信達繼續收縮保險版圖。2019年6月,中國信達公告轉讓出清所持幸福人壽51%股權。2020年7月,原銀保監會正式批準誠泰財險和東莞交投集團聯合受讓幸福人壽51%股權,轉讓價格達75億元。至此歷時近一年,中國信達對幸福人壽股權轉讓完成。
除了中國信達出售保險牌照外,中國長城也意欲撤離保險業。2021年4月,上海聯合交易所官網顯示,長生人壽70%股權將被轉讓,轉讓方為持股51%的長城資產以及持股19%的長城國富。資料顯示,長城國富為中國長城的子公司,這意味著轉讓完成后,中國長城將完全退出長生人壽。
不過,長生人壽70%股權轉讓項目至今未迎來接盤方。根據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信息顯示,該項目此前因各種原因被多次中止。最近一次的中止時間是2023年7月10日,鑒于存在影響產權交易的事項,根據相關規定,交易所決定中止長生人壽70%股權項目。待影響產權交易的事項消除后再另行公告。盡管長生人壽股權轉讓尚未完成,但中國長城的“去意”已明確顯露。
從密集進軍到接連撤退,保險牌照對于AMC來說緣何不香了?事實上,這背后的深意在于四大AMC加速回歸“不良主業”,與剝離非主業資產息息相關。華泰證券相關研究報告就指出,過去快速擴張的全國性AMC在2018年盈利集體受挫后,紛紛走上了“瘦身”提效、回歸“不良主業”道路。四大AMC持續收縮金融牌照版圖,專注提升困境企業紓困救助的能力,積極探索“重組、重整、重構”業務模式,以求真正發揮逆周期穩定調節的作用。
除了經營思路發生變化外,部分AMC旗下保險公司長期業績不佳、連年虧損也是不可否認的現實因素。
譬如,幸福人壽在2009—2014年連續六年虧損,累計虧損額超33億元。2018年度幸福人壽更是凈虧損68億元。不過,該公司近幾年業績逐步改善,2021年凈利潤為5.16億元,2022年實現凈利潤1.71億元;幸福人壽成立早期難盈利的局面,同樣出現在中國信達原控制的另一險企信達財險的身上,數據顯示,該公司2009—2012年亦出現連年虧損。
再來看被中國長城意欲清倉的長生人壽。數據顯示,2013—2022年,十年間,長生人壽僅在2016年、2021年實現微盈。另根據公司2023年第四季度償付能力報告,該年長生人壽累計虧損-4312萬元。
可見,在監管引導回歸主業與旗下險企經營狀況整體欠佳的雙重影響下,AMC對保險牌照陸續做“減法”。
PART 03
三大AMC劃入中投,如何續寫保險篇章?
再將視線拉回到當下,如若前述媒體報道屬實,中國信達、東方資產和中國長城三家資產管理公司將于近期劃至中投公司,那么,對于保險業來說新的看點又在哪里?
熟悉保險業的人都知道,中投公司本身就有著不容小覷的保險版圖。公開資料顯示,中投公司的子公司中央匯金投資有限責任公司(簡稱“中央匯金”)分別持有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73.63%股權、中國再保險(集團)股份有限公司71.56%股權、新華人壽31.34%股權以及中匯人壽80%股權。
可以想見,如若三家資產管理公司劃至中投公司,那么,后者的保險版圖將再度“擴容”,迎來新的保險成員。
從目前三家AMC持有的保險公司股權來看,天眼查顯示,中國信達持有著國任財險7.49%股權,中國長城及其子公司長城國富持有長生人壽70%股權(待轉讓),東方資產持有中華聯合保險集團51.01%股權、百年人壽1.28%股權。當然,如上文所說,自AMC近年撤離保險領域后,其持有的保險公司股權大部分以財務性投資為主。
其實,除了與眾多保險公司有著參控股關聯外,三大AMC劃入中投后還有一點值得關注,那就是未來會否參與到保險業風險化解處置當中。畢竟,在過去的風險處置案例中,中央匯金曾接連出手。
如新華人壽于2007年被中國保險保障基金接管后,2009年11月,中投旗下的中央匯金以40.58億元受讓保險保障基金公司持有的新華人壽股份;此外,2023年6月,國家金融監管總局北京監管局發布批復,同意中匯人壽整體受讓天安人壽保險業務及相應的資產、負債。公開資料顯示,中央匯金出資265.6億元,持股比例為80%,中國保險保障基金出資66.4億元,持股比例為20%。
事實上,除了中央匯金通過市場化方式參與問題金融機構風險救助和改革重組外,近年監管也在著力引導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積極參與中小金融機構風險化解工作。如2022年,原銀保監會印發《關于引導金融資產管理公司聚焦主業積極參與中小金融機構改革化險的指導意見》,要求資產管理公司回歸本源找準定位,切實發揮逆周期的救助功能,支持中小金融機構改革化險。
中國長城官微近期發布的文章也指出,2023年公司積極參與中小金融機構改革化險,總部業務部門發揮條線引領作用,各分公司積極對接各地城商行、農商行、農信社等金融機構,深入了解客戶需求,挖掘業務合作的機會。
另外不得不說的是,面對問題險企的加速處置,完全依賴保險保障基金救助也是不現實的。據相關媒體統計,截至2023年三季度末,已有15家保險公司償付能力不達標。不包括進行風險處置和新成立的險企在內,還有10家保險公司未能正常披露償付能力報告。而且,探索多種形式的金融風險處置方式,亦是近年監管推動高效化解和處置金融風險的主要思路。
綜上不難看出,此次三家AMC劃至中投公司的消息,對于保險業而言看點十足,而接下來AMC與保險的故事將如何續寫,又會怎樣演變,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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