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中國太保首席投資官鄧斌:萬億級資金如何實現戰略配置大優化
【對話資管30人】
而立之年的中國太保日前公布了2020年財務報告,在這份年度成績單里,資產管理板塊是非常突出的一大亮點。
規模上,該集團管理資產達到24360.80億元,較上年末增長19.2%;其中,第三方管理資產規模達7,880.73億元,較上年末增26.3%。投資效益上,中國太保去年的總投資收益率為5.9%,同比增長0.5BP,其中在權益資產上收獲的投資效益貢獻較大,投資收益率達10.1%,較去年增長3.8BP。
“大家對我們權益投資關注比較多,去年我們確實在權益板塊表現不錯,獲利較多,這背后主要是集團與旗下各資管子公司的統一協調的因素。去年上半年我們一起做了大量工作,開了很多次會議,在3月份疫情嚴重、市場大跌的時候判斷估值到了底部,所以對股票賬戶進行較大程度的加倉操作,后來市場恢復我們也就獲得較好的收益。”中國太保首席投資官鄧斌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專訪時表示。
鄧斌2018年開始擔任太保集團首席投資官一職,他在就職該崗位之前,在美國國際集團(AIG)及友邦集團(AIA)工作18年,在風險管理、市場分析等相關領域擔任要職。
“我1995年出國、2018年回國加入中國太保,希望為中資保險公司的國際化做點事情,現在兩年多下來,我感覺實現的東西比當初想象得要多要快。”鄧斌對記者表示。
在他看來,加入和融入太保的過程比較順利,“沒有文化和機制上的適應問題。”這與大部分海外歸國人員不同,這或許得益于全球范圍內保險資金投資管理的邏輯相通,也或許與鄧斌本人性格特點相關,他是一位國學愛好者。“從小對中國傳統文化相關的事物都很感興趣。”他的辦公室墻壁上懸掛的數幅書法作品均為本人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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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你2018年回國開始擔任中國太保的首席投資官,我理解這項工作的一個重要職責是統籌集團保險資金的配置和投資,協調各資管子公司、優化資管內部流程建設、提升資產負債管理效率,這也是大型資管集團非常重要的一項工作。請介紹下你上任以來的做法。
鄧斌:我2018年來到中國太保,剛好趕上太保正在進行轉型2.0,其中一項重要工作是理順委托-受托關系,委托人就是壽險資金、財險資金,受托人有資管公司、長江養老、國聯安基金,以及外部的基金公司等。
這個過程從不同的維度看要體現幾個原則,一是公平化、市場化和專業化。不會因為是自己內部的子公司就一定把資金委托給他們,集團層面要比對,把錢交給投資做得最好的機構。同等能力情況下可以給他們,但外部公司更有能力有特色的,那就交給外部公司。
第二個是考核問題,我們的考核是中長期的,要有定力可以穿越周期。凡是給了委托的就要放權,集團要做的是考核工作,扮演的是裁判員,而非運動員、操盤手,他們要來路演,要來做匯報,內部外部都一樣,這是市場化的體現。
但也有需要集團出面進行統籌協調的時候,關鍵時候需要集團發揮引領作用。舉個例子,去年開年疫情嚴重,市場大幅波動,集團協調各子公司、委托受托方一起,開了很多次會研判協調,統一動作,統一戰略戰術,如果各自為戰的話是達不到那樣的效果的。
《21世紀》:這幾年資管行業的一大主題詞是改革,具體到保險資管領域,針對保險資金的運用也出臺了一系列新政。你們保險資金配置的戰略和戰術上有什么變化?
鄧斌:保險資金最大的特點是長期性和穩定性,從資管的角度,資金要匹配負債的需求,第一要看戰略資產,一個好的戰略資產要穿越宏觀周期,我在制定配置時就要放到經濟回歸的情景下,不會去預測明年的股票和利率,而是要考慮各類資產在均值回歸下能產生什么樣的回報。
所以要打造戰略配置的大優化這么一個自上而下的過程,比如壽險公司的賬戶、財險公司的總賬戶,總賬戶是以償債能力作為核心風險因子來驅動(配置偏好)的,也就是先看負債需求再看資產回報假設。
其次是自下而上,比如有分紅險、萬能險各種不同的子賬戶,根據子賬戶的特性設置不同的形態,加總起來正好與自上而下的總賬戶匹配起來。
接下來再做20年的市場動態模擬,確保很長時間內的資產負債是滿足需求的,這樣就形成綜合了以償付能力驅動的大賬戶、不同特征的子賬戶以及對市場動態模擬的三位一體的戰略配置方法論,以它作為指揮槍,保證資產配置的定力。
戰術調整層面,這幾年資管領域的改革、中美貿易戰、疫情等種種結構性變化,我們首先要做的是在不確定性中去抓確定性,比如宏觀經濟的長期走勢是基本確定的,市場利率的長期變化等。碰到市場動態變化再在戰術層面進行分析和調整,結合集團和各子公司的分析團隊,這個也是有很強的紀律性的,不是市場怎樣就跟著怎么操作,要分析當前估值,在什么點位上進行什么操作等,都是有劇本的。
比如結合戰略配置的償付能力要求和市場利率走勢的長期趨勢,這就要求我們加大配置長久期的利率債。有了戰略配置的確定性和戰術配置的紀律性,雖然不是每次機會都能抓到,但是通常來說就不會犯錯誤。
《21世紀》:從當前金融領域的政策導向來看,一個重要的方向是鼓勵直接投資、鼓勵長期資金、鼓勵更多的資金進入權益市場。但從實踐來看,資金尤其是銀行理財這種大體量的資金參與程度還是很有限的。你如何看待權益市場發展的前景和問題?
鄧斌:中國的權益市場正在朝著成熟和健康的方向發展,這個大方向是明確的,特別是公募基金,隨著機構成分的增加,操作的理性成分也在增加,我對權益市場的發展方向還是很有信心的。
回到機構層面也有一些短板。首先一個是考核的期限問題。一談投資大家就都提巴菲特,巴菲特最核心的理念就是長期投資、價值投資,有人問他對標的的持有期限是多長,他回答一輩子。我們需要放長考核期限,當期的收益要考慮,但是我們要拉長考核的期限,考核是過去基金公司的一個大問題,也是現在理財子遇到的一個大問題。好的資產價值會回歸,我們面臨的一個重要問題是如何讓考核機制更加符合價值投資的框架。
另一個問題是風險對沖。(很多人害怕權益市場因為沒有風險對沖機制),大家寄希望于衍生品。現在國內市場的情況股票可以、期貨可以,期權不可以,國債期貨的時間也很短,衍生品本身是個矛盾的概念。我們希望最好能夠做期權,現在在研究用技術手段自己去創制期權,即通過期貨的買賣復制期權的概念,這是個新的想法,還在探索階段。
這是能不能做的問題,但從我的經驗來看,就算能做也不可能全年做衍生品,成本太高不劃算。我們這樣的大資金體量已經不可能用衍生品去對沖風險,還是要靠對風險的把控和分散。
《21世紀》:去年以來,一輪以國企為代表的債券違約事件對市場造成了一輪信用沖擊波,關于中國債券市場信用體系、基礎建設的批評聲不斷,保險資金是債券市場的重要參與者,你如何理解當前債券市場發展的問題和走向?
鄧斌:我認為首先從政府信用到市場信用,這是個發展的階段和過程。
有些問題是客觀存在的,比如一談到外部評級全都是3A,在機構層面確實要有應對的辦法。首先,機構要建立自己的信評能力和體系,比如我們內部會有多個信評團隊和專家,集團層面有統一的信評機制,清晰的語言、標志和概念,對結論進行統一化。
其次是對可投資部分的精細化,不管什么類型的企業,市場導向是基本出發點,財務基本面、現金流、償債能力,這些都是基本的,也是資本市場未來的發展方向。
但只看這些基本的會有很多問題。比如從某些角度看風險高的資產板塊其實不是完全不能投,可能資源在更高層面聚集,還要結合行業政策和具體條件等,如何抓重點,這是個精細化的能力建設問題,這個在全世界都找不到已有的經驗,是這個時代的中國特色,但未來會隨著市場化而淡化,未來基本面分析占的成分會越來越大。
《21世紀》:作為一家大型資管集團的首席投資官,請談談你對未來一兩年內宏觀經濟以及市場走勢的觀察和判斷。
鄧斌:后疫情時代最大的一個主題是開放,這個已經基本近在眼前,全國逐步進入開放狀態,隨之而來的就是經濟的反彈,這種反彈力度會非常大。中國經濟增長目前定的目標是6%以上,“上”多少還未定,但我認為總體而言不會是個小數字。總體上我們對當前的經濟形勢比較看好,可視范圍內沒有重大風險。
所以權益市場總體仍是看好的,今年以來A股總體上先揚后抑沖高回落,年后核心資產出現較大幅度回撤,核心資產可能受到一定程度打壓,但是國內經濟在穩步復蘇,海外疫情也得到了有效控制。利率方面,貨幣政策的基調是穩健中性,流動性不會出現明顯收縮,短期內在當前水平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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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潘翹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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